司徒雍深深反感他这语气。门中将功法分为九品、刺客划分九等,便是限制各人所学,以区分尊卑。一直以来私授武功都是门派大忌,这人却说得这般随意,实在专横至极。
他想明了暗主的算盘,道:“我答应你照拂她一二,成婚便免了吧。”
暗主却摇了摇头:“我是要传功铸气给她。”
历来掌门易位,不乏意外发生,像狮相门、伏龙坛这类世袭门派时常出现掌门因故早逝、继任之人孱弱的现象。这时派中前辈便会以“天元铸气”一法将自身真气灌输给继任者,提升那人内力。
但此法限制极大,不仅施展者会经脉受损、武功尽失,施展对象如本身已有内功根基,效果也会微乎其微,因此只有对内力浅薄之人使用方有明显进益。
依照先人祖训,“天元铸气”仅能用于继任的掌门夫妇,厉招弟嫁给司徒雍,待他继位后便是少司命,暗主便可名正言顺地将功力传给她。
司命主生死,常为楚人祭祀,因此界青门创派祖师才将掌门配偶封为司命,与暗主分管大小事务,便等于宣告界青门诛人害命、掌管人间生死。
想到这里,司徒雍才彻底明白了暗主的打算:是了,以七宿鬼的武功,做不成门主,便只有去做司命。
他脑中忽而腾出一念,联想到卓允庚之死,心中顿时明朗起来。
他若不是因着干尸之故,早已为暗主所杀。无影人死后,七宿鬼顺位而上,等到下回影较,暗主再做些手脚,除去异己,能夺得无影令的,大抵会是厉招弟。
暗主让界青五常入渊,原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归来。
暗主见他迟迟未应,又道:“你与她做个名义夫妻便可,你若另有心上人,大可随她而去,我界青门一向不拘世间俗礼。
司徒雍在当上无影人前终日为生计所碌,哪有闲暇去找能让他动心的女子。但暗主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推辞属实是不知好歹了。
“我答应你便是。”
三日后,界青门暗主厉仁胤召集门下弟子,宣布了两件大事:一是无影人司徒雍自影较中胜出,定为下一任暗主;二是其女厉招弟与司徒雍订婚。
司徒雍自无生渊中归来,门众有目共睹,自无非议;第二件则是暗主的家事,更无人敢指指点点。
不久,司徒雍与厉招弟完婚。
大婚当日一切从简,直到洞房花烛,司徒雍与厉招弟才摘下各自的傩面。
司徒雍样貌不俗,但他一向在外奔波,久经风霜,又不修边幅,落在他人眼里便成了一个粗犷汉子。而厉招弟事先画眉点唇,将面目打扮的精致动人,经烛火一照,更显娇艳。她只看了司徒雍一眼,便心生嫌弃,显于颜色。
司徒雍也不去搭话,反正二人只是名义夫妻,对方既瞧他不起,又何必与她有夫妻之实?他索性和衣而睡,厉招弟见状更加气愤,在烛前坐了许久方才上床就寝。
二人互相背对着,一宿过去,竟谁也没有去碰对方。
忙完这些琐事,司徒雍终于可以落实先前承应之事。
他先来到崖东,此地旧时为匪贼避兵处,尚有井臼朽屋,但现已荒废,少有人至,他决定将戴常友与戴常恭的面具葬于此处。
下葬前,他想起戴常友的剑谱便在这里。他四处找了找,从一间旧屋中翻出个木盒,里面是戴常友托付给他的剑谱。
他大致翻阅了一番,门中刺客迭代频繁,流传的功法有不少亡佚之处。戴常友不知从何处搜罗到了这些书页,将本门的剑法裨缺补漏,竟悉数补全,还加以注释。
司徒雍观看这些注释,戴常友在剑法上确有独到见解,奈何时运不济,死于卓允庚的暗算。
司徒雍花了半个时辰,掘了个浅坑,把戴氏兄妹的面具放入盛放剑谱的木盒中,埋进坑内,盖上坟土,堆出一个小小的坟头。他与二人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毕竟受过他们的恩惠。
司徒雍对着兄妹俩的简陋坟墓拜了拜,道:“戴兄,多谢你临终前赠我剑谱,但卓允庚已死,这剑谱于我无用,现下归还与你。我已依言将你与令妹合葬,咱们两清,就此别过。”
他顿了顿,又道:“也多谢你,当年舍命救我。”这一句是对着戴常恭说的,但这份恩情,却无缘偿还了。
其后,他便前往寿春城,带回了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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