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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这个病,会不会像03年一样,到了夏天便消失无影。如果不能,这,会不会是她最后一次,看这里的风景了?虽然,异国他乡并不温暖,还存在一定的歧视,但她不能否认,在这里依然能寻得不一样的快乐和成长。

希望,这一场灾祸,赶紧过去吧……

她兀自想着,费扬打来了电话,她一看,国内的时间,这会儿是凌晨四点多,从租房里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国内凌晨一点多快两点了,她来不及跟他细说,只语音告诉他,已经提前出发,会准时赶到的,好让他放心地去休息。

“你还没睡吗?”“你到了吗?”两人都没等对方发话,就异口同声说出了第一句,彼此声音很轻,不同的是,他的声音略带沙哑,明显是那种没睡好的嗓音。

“我已经在候机室等着了,刚想发信息告诉你的。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了,睡睡醒醒的,睡不踏实,3点多的时候彻底醒了,到现在没睡着。”他回答道。

说完,两人又迎来了好一阵沉默,很明显,彼此心情都沉重。这个时候,雅颂也确实没什么说笑的兴致,本来也早就该入睡的时间,却因为这场变故,不得不强撑起自己,好应对接下来的安排。

费扬则更多的,是担心。这一路,虽然是专机接送,回来以后,也会安排他们做检测和观察,但这一机舱的人,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已经被传染的。

“我问过了,这次飞机会直接到海湾国际机场,到时候,会有大巴直接接你们到指定的酒店,七天观察完以后,再由各人所属辖区的专车,送回到你们的住所,继续在家观察。”他声音仍然沙哑,但尽力表现得平静。

“嗯……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相信按照海市一贯的做法,他们一定会做得很好的,到时候,让我做什么我就照着做,不会有问题的。”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努力使对方感受到她的轻松。

但他哪能真的放心呢?想过了无数个可能,尤其是,群体免新闻一出,听着秘书和其他人在办公区议论时,他整个人都坐不住了,走上前去刨根问底,完了,回到办公室内,翻看了好久的国际新闻,即使他每日都在关注伦敦方面的报道,竟还是错过了这个最重要的一线消息。

那时,他便不打算跟她商量了,自作主张地寻回程机票去了。

在国内,各处都严防死守下,依然噩耗不断,难以想象,群体免一的英国,得死多少人。他不止一次地看到过,网上那些报道伦敦的医护们上班的视频,视死如归的,还有断然放弃工作也不要去送死的,那种焦虑恐慌的情绪瞬间就溢满屏幕。很多时候,他更多的是看不下去,不敢看。在现实面前,再一次无能为力的无可奈何又涌上心头。这种滋味,他尝过不止一次,太难受了,这辈子,他没想过,竟还有这么多他无能为力的事。

原来,即使他努力消除了他们之间横亘着的那些障碍,还有很多未知的因素在等着他们。假如……他甚至想过最坏的情况,如果万一,她的生命止步于异国他乡,他连奔赴过去的资格都没有,在她目前的生命里,他发现,自己竟然只是个无名氏,她的父母不曾知道自己的存在,他和她的联结,居然,仅限于他们二人。

他们,刚跨越了那一条障碍重重的街道,便又得接受7小时的时差和远隔重洋。他们甚至还来不及让第三个人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一起。如果没有她的确认,又有谁能信呢?有什么可以佐证他的话、他们的关系呢?

每次一想到这里,他便坐立难安,辗转反侧。

“雅颂,回来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找朋友们都聚一聚吧?”

“好,我和你一起,希望……到时候大家都还好好的。”这段日子以来,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了,心情沉重到无以复加,03年的时候,自己还很小,网络还不发达,对那一场灾难的感受,没有这一场的真切、深沉,直达骨髓。随着年龄阅历见涨,她才能体会到,何为“活着,就好”。他们还年轻,如若不是这一次,他们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感悟,原来,好多人,真的可能转身就是永别,有的人,或许真的就是见一面少一面了……忽然,她想父母了……

她不想让他看出眼中的异样,只好佯装着抬头,看向前方,说道:“乘务那边,好像在发放防护用品,快要到我了,应该差不多要登机了,”她深呼吸了一下,努力调整过来,低头继续看着屏幕里说道:“好了,你快去休息吧,别太担心了,起飞和抵达我都会给你报平安的。”

“好……那你自己注意,少跟其他人接触,万事一定要特别小心,还有,上洗手间前,一定要等前面一个人离开了5到10分钟的时间再进,进去之前先用酒精喷一喷。”他还是害怕,前所未有地细心叮嘱,但,还是怕漏了什么。

“好,阿扬,相信我,我会努力让自己平安回到的。”她的表情,像是在说誓言。

他明白自己那抑制不住的焦虑,就要涌出来了,再说下去,也许她就要看出自己内心的狂躁不安了。

雅颂挂断了电话,给父母也发去了报平安的消息,希思罗机场外,忽然又扬起了大雪,纷纷飞舞的絮状感,仿佛毫无忧思,却不知它们的落地,便是消融,但这也是它们的使命,它们只能听天由命,毫无选择。这么一想,就觉得眼前的飘雪实在是又美又残忍,有一种凄美的悲壮。

而远方的他,离开了那张像咬噬着他的心肝脾肺一样难眠的床榻,走到房间外的露台,南中国已是乍暖还寒的暮春,今年的雨水少得离奇,凌晨四点多的金泉山别墅区内一片死寂,他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仍旧没有要亮起来的意思,这个时候,应该是最黑暗的一刻,所幸,还有那点点星光,犹如他坚定不移的思念,在努着劲儿地发出最大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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