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戒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看不见怪物,只能依赖晏新安的感知,这种被动的憋屈感让他几乎咬碎牙关。而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的刀意竟在触手黏液里消融得无声无息,仿佛劈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潭。
“小子!西南方向有没有缺口?”他扯着嗓子喊,戒刀已舞成一片光轮。
“全是触手!等等……地下!”晏新安瞳孔骤然收缩。在他感知中,地底突然翻涌出千万条血管般的猩红肉须,正疯狂啃噬袈裟的根基。
“起!”九戒一脚跺向虚空,三人随着袈裟冲天而起。下方大地轰然塌陷,一张直径百里的巨口从地缝中裂开,层层叠叠的利齿间卡着半截山峰——那分明是之前被吞噬的刀芒残骸!
阿骨忽然在晏新安怀里动了动。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他胸前衣襟,眉心浮现一道暗红色的纹路。刹那间,所有触手的攻势停滞了一瞬。
“趁现在!”晏新安浑身汗毛倒竖,某种超越感知的本能让他脱口而出:“割裂右上方三寸空间!”
九戒的刀比思维更快。
“嗤啦——”
刀刃划过之处,虚空竟裂开一道银色缝隙,九戒拽着两人炮弹般撞入裂缝。身后传来天崩地裂的轰鸣。
只有那紫金袈裟还在苦苦支撑。
他们在空间夹层中疯狂穿梭。晏新安的七窍开始渗血,即便有九戒护持,空间乱流依然像千万把钝刀在剐蹭他的骨骼。阿骨眉心的红纹越来越亮,仿佛在对抗某种无形的牵引。
“不能停……”晏新安从牙缝里挤出字句,“它们在追……”
话音未落,前方虚空突然睁开一只血眼。
那眼睛的瞳孔是旋转的星云,每一粒星尘都是一张扭曲的人脸。晏新安的感知力如遭雷击,他“看”到真相的刹那几乎疯癫——所谓触手怪物不过是这血眼主人探入现世的一根手指!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晏新安忍不住惊呼。
“管它是什么,跑路要紧!”九戒大喝一声,手中戒刀猛然劈出。一道璀璨的刀光划破长空,直奔那怪物的身躯而去。
然而,那刀光还未靠近怪物,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九戒瞳孔一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
就在这时,那怪物突然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八根触手同时向两人袭来。晏新安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那触手遮蔽。
“东北角!七步!”晏新安嘶吼着,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九戒一脚踏碎虚空,刀光如银河倒卷,硬生生劈开一条裂隙。三人刚闪身钻入,原先的位置便坍缩成黑洞,连光线都被吞噬殆尽。
阿骨突然在晏新安怀里剧烈颤抖。
她眉心裂开一道竖瞳般的金纹,瞳孔深处映出怪物的真容——那是一只由无数星骸拼凑的巨手,每一节指骨都嵌着破碎的星辰!
“它要锁定我们的命轨!”晏新安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前辈,斩断因果!”
九戒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淋在戒刀上。刀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梵文,那是他六千年前从古佛遗蜕上拓印的禁术——断业斩!
“给洒家断!”
刀光划过之处,虚空响起琉璃破碎的脆响。三人与怪物之间的因果线应声而断,但反噬的业火瞬间吞噬了九戒右臂。焦黑的皮肉簌簌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九戒不由多想,左手持刀,刀光划过将右臂齐根斩断。
“走!”
九戒的左臂拎起晏新安,残存的袈裟裹住三人,化作一道血虹撞向茗苍府边界。身后传来天崩地裂的咆哮,整个空间开始自我湮灭,湮灭的波纹距离他们脚跟仅差三寸!
“完了!”晏新安心头一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半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一道柔和的光芒包裹着,而那怪物的触手则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外面。
“这是……”晏新安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九戒。
“别看了,洒家也没这本事。”九戒用仅剩的左臂护住二人,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远处。
晏新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的天际线上,一道身影正缓缓走来。那人身穿一袭白衣,手持一柄长剑,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
“那是……”晏新安瞪大了眼睛。
“难道是?不可能吧。”九戒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
晏新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不是说已经死了吗?”
而且,怎么感觉见过的?
话未落音,那白衣人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他看了一眼晏新安怀中的阿骨,眼中闪过一丝柔和,随即抬起手中的长剑,轻轻一挥。
刹那间,天地变色。
原本被恐怖怪物搅得混乱不堪的天地瞬间变色。浓郁的乌云如潮水般向四周退去,露出一片澄澈的天空,湛蓝如洗,却又隐隐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阳光穿透云层,洒下万道金光,照在怪物庞大的身躯上,竟让它的身体表面泛起一层诡异的反光。
那怪物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发出更加愤怒的咆哮,八根触手疯狂舞动,试图冲破那无形的屏障。然而,白衣人却不为所动,眼神平静地注视着怪物,仿佛在看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随着白衣人的动作,长剑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剑意,如同一把把利刃,划破虚空。剑意所到之处,空间纷纷破碎,露出一道道黑色的裂痕。
怪物的触手触碰到这些裂痕,瞬间被切割成无数段,绿色的黏液如喷泉般四处飞溅,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又是一剑斩出,那两只怪物仰天嘶吼,如山岳般的巨大眼珠看着白衣人,眼睛里是跨越亿万年都不曾磨灭的仇恨。
“死,或者滚!”那白衣人提剑斜指两头怪物,深色冷漠。
那两头怪物触手飞舞,疯狂了片刻后最终慢慢隐去身形,而随着怪物的隐去,白衣人将长剑收起,漫步离去。
一切如同梦幻一般。
“这……”晏新安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子,记住了,这世上有些存在,是你现在还无法理解的。”九戒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随后左臂一挥,将袈裟收好,此时的袈裟除了那个破洞之外,有多少许多狰狞的裂痕。
九戒轻叹一声,“靠你又活了一次啊!”
晏新安看了一眼九戒那空荡荡的右臂,心下有些惭愧,说白了,九戒与他无亲无故,如九戒所说,他若是想,其实抛下他和阿骨,说不定能毫发无伤的离开。
九戒横了一眼晏新安,“行了,小子,洒家活了这么多年,这么精彩的事可不多见,洒家要是怕死,早就和那帮老家伙一样躲进棺材里不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怀中的阿骨,又看了看那白衣人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卷入了一场远超想象的巨大漩涡之中。
“前辈,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晏新安小声问道。
“怎么办?”九戒咧嘴一笑,“当然是继续赶路了!洒家可不想再碰到这种鬼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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