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

“啧。”卡菈莉亚跳出烟雾，她的脸上手上身体上都出现不同程度的伤口。她用消去自身存在的方式避开落地的冲击，同时借机发动偷袭，但是格雷托斯做出了全身范围的防御，全无突破口可言。

失去唯一的进攻机会，主导权再次回到格雷托斯手上，几乎是在逼退卡菈莉亚的同时，血线带着骨刺，配合着支配形成的黑手一起袭来。

接触到地面后卡菈莉亚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对于格雷托斯来说也是一样。双方不约而同地移动起来，积雪与其下的土壤被他们的踏步扬起，脚印在雪地上如同缠绕的双蛇。

红莲尚且还能抵挡住支配的干扰，但是只用一把小刀很难阻止近十根骨刺的攻击，在这雪地上的每一步都是在和死亡贴面起舞，格雷托斯如影随行，他看似随手挥舞着骨刺，划出的每一条弧线却都能最大程度封锁卡菈莉亚的动作，即使卡菈莉亚极限地躲过去了，从手臂上又会突出新的骨刺发动攻势。

和格蕾塔不一样，高登哈文的皇帝以御驾亲征为荣，格雷托斯在被斩首之前已经接近八十岁，经历过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无论是战士的技巧还是战斗的经验都不是格蕾塔或是卡菈莉亚这样的青涩小鬼可以比拟的。

“从你出生以来，我就借着格蕾塔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你，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了解你。你的眼神，你的动作，你的想法，即使不通过支配的力量我也能掌握你的一切。亲爱的卡菈莉亚，你在等待一个机会。”

身上再次留下伤口，血已经止不住了，脚下的地面被染红，每走一步都会流出更多的血。

“当然，我不会给你机会，但是同时我也很期待你会带给我什么惊喜。”骨刺围成了一个圈夹击卡菈莉亚，而卡菈莉亚选择了唯一的回避手段，她高高地跳起，闪开了这一轮的围剿，但是一但双脚离开地面，也就失去了再次回避的手段。

格雷托斯预先到达了落地的位置，双手的骨刺已经蓄势待发。

在他的眼中倒映着，卡菈莉亚脱去了修女制服里黑色的外套，金色鸢尾花的胸针随着风曳动。

下一刻，外套就被雪山终年不止的大风卷走了。

仅仅一瞬视线的遮挡，最后的血滴在了格雷托斯眉心。

他意识到了，卡菈莉亚以自己为诱饵，将他的视线吸引到上方。没错，他的目光一直在卡菈莉亚身上，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卡菈莉亚，他也比任何人都期待得到卡菈莉亚，因此，他的眼中只有卡菈莉亚。

卡菈莉亚的小刀就在他的脚边，那是卡菈莉亚在起跳前就舍弃的小刀。山铜制成的来历不明的小刀，卡菈莉亚使用“愿望”特意送到自己身边来的武器。

滴落在雪地上的血液是卡菈莉亚的颜料，直线与弧线共同构成了复杂的连通图形，高登哈文的炼金术大师们如果看到这一幕会惊奇的发现，这是多层复用结构的叠加，只需要在核心处放置一块山铜，输入进去的概念就会循环通过山铜增幅。

炼金术的最高峰是炼金矩阵，通过山铜以极小的代价实现人力不能触及的概念控制。因为炼金术一直以来的研究前提都是保护使用者的灵魂。

但是卡菈莉亚不需要考虑这种麻烦事，她只需要尽可能提高输出就行了。

如果有群星坠落一般的灾难，那只要用能发射陨石大小弹药的火炮回击就行了。但是卡菈莉亚没有这样的炮弹，那么就只能用陨星来回应陨星了。

“特蕾莎修女曾经在哲学课上说过，旧洛都天顶哲学院的先哲提出过一个问题，如果将一艘船的全部零件逐渐更换成新的，那更换完所有零件后，这艘船是否还是曾经的那一艘。”

著名的忒休斯之船问题，被用以证明人类意识，自我认知以及第七感，也就是灵魂的存在。

即使全身所有的器官都被替换了，或是住进了其他的身体，只要灵魂依旧认同自己，忒修斯之船就依然是那艘船。

可是反过来，即使是在同一个身体里，如果灵魂的认同产生了分歧，自身的存在是否就被否定了呢？

“我不懂这么复杂的问题，因为我很强，不需要想姐姐那样钻研思考。不明白的问题，只要亲眼去看看答案就行了。”

由血液为主导的炼金矩阵启动，让人眼花缭乱的丰富色彩注入了格雷托斯脚边的那块小小的山铜里。

卡菈莉亚到底想要做什么？用增幅后的人造概念发动攻击吗？不，这种程度根本突破不了支配的屏障，概念对冲产生的余波对格雷托斯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足够杀死卡菈莉亚了。

“格蕾塔是死徒，背叛了神明蒙受了饥渴与不死的诅咒，这是神明的诅咒，并非源自概念的不死，而是与谷地的结界同一个性质，属于神秘范畴的不死。红莲是无法烧却这种不死性的，只是神造人偶瓦尔哈纳的运行是通过圣脐来完成的，被圣母玛利亚替换后转由圣杯维持，而红莲破坏了圣杯，因此让格蕾塔停止了运转，达成近似死亡的效果。”

“但，那不是真正的死亡，更像是……封印。”

“——何等精彩！卡菈莉亚！”格雷托斯明白了卡菈莉亚的意图，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即使是骑士王砍下他头颅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兴奋。

“此为——”

疯狂的尖叫，少女充满狂气的声音从地狱归来。

呐喊着——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众人遥仰的三轮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