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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入夜的早些时候,辛弃疾辛五郎脱下了一身戎装铠甲,解下了随身携带的刀剑,换上了一身白衣素袍,头上也戴上了金冠玉簪。

除了皮肤稍黑一些之外,辛弃疾瞬间就从一个百战杀伐的悍将变成了文质彬彬的书生。

刘淮原本还想给辛弃疾簪上一朵大红花,但是被这厮严词拒绝了。

对此,刘淮本人感到十分遗憾。

傍晚之时,辛弃疾带着充作小厮加捧哏的罗怀言来到了画舫中,将请帖交予门口的护卫后,就施施然的负手走了进去。

守在画舫门口的小厮根本不敢怠慢,因为辛弃疾拿来的请帖是虞允文亲自向行首讨要的,当时管着数万漕工的赵行首又惊又喜,万万没有想到如此位高权重,炙手可热之人会对自己组织的诗会感兴趣,连忙用最高的规格将请帖送了过来。

虽然虞允文与陈俊卿已经联袂入席,然而辛弃疾既然拿着虞允文的请帖,也自然是有极为深厚的关系,赵行首根本不敢怠慢,虽然本人走不开,却也派遣自家长子与他的两名好友一起前来迎接。

“在下赵明政,不知足下尊姓大名?”

毕竟也是在商场上厮混久了,虽然见到辛弃疾气质卓然,赵明政却也没有怯场,直接拱手行礼。

辛弃疾也没有倨傲,同样拱手还礼:“在下山东辛弃疾,家中行五,唤我一声五郎便可。”

如果这几个人家中有宋国高级官员,可能早就听过这个名字了,但很可惜的是,赵明政是商贾出身,而他的两个好友,一个正在求学,另一个却是家道中落,更是无法听说。

然而即便如此,听闻着辛弃疾自称山东来人,三人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些联想。

再加上是拿着虞允文的请帖来的,所以赵明政觉得此人八成是靖难大军中的参谋军事,随军文书一类的人物,却也不敢怠慢,直接介绍身侧二人。

“这两位是我的至交好友。”赵明政指着十七八岁的年轻之人说道:“这位是婺州陈汝能,字同甫,家中行大。

别看年岁尚小,前年陈大郎就能结合兵书,细致论述了以汉光武帝刘秀为首的五位君主,以及韩信、诸葛亮、桑维翰等十四位佐命定难的功臣策士,借列论往昔,并为其命名《酌古论》。

婺州知军的周葵周公就看到了这部书,对陈大郎十分赏识,赞誉为‘他日国士也’,并奉为上宾。此后,陈大郎接连在两浙转运司秋试和年岁的漕试中中式,被举荐前往临安,堪称前途无量。”

年轻人笑着摆手,却没有推辞,只是讲起另外一事:“赵大郎,咱们仓促见面,我却一直忘了跟你说,此番赶赴临安之前,家父给我重新改了一个名字,单名一个亮字,倒是与刚刚被抓到建康的金主同名了。”

陈亮。

辛弃疾将这个名字在心中咀嚼了两遍,随后抱了抱拳:“久仰久仰。”

陈亮却是板起脸来:“辛五郎好生虚伪,我年过弱冠,哪里有什么声名传出呢?反而是我身边的这位朱兄,才是天下闻名的大才。”

赵明政适时介绍右手边那名年仅三旬的男子:“这位崇安朱熹,字元晦,家中行三。曾受业于彦修公、原仲公、彦冲公、白水先生等当代大儒。

十八岁即在建州乡试中考取共生,十九岁入都科举,中王佐榜第五甲第九十名,准勅赐同进士出身。此时宦游归来,正在随延平先生求学。”

赵明政所说的这个公,那个先生,辛弃疾大多数都没有听过,只有一人听着耳熟,踟蹰了一下,还是郑重询问:“请问彦修公是不是曾在汉中与金贼作战的刘子羽,刘公?”

身材高大健壮的朱熹闻言瞬间兴奋:“难道现在山东也有我父亲的名声吗?”

辛弃疾再次诧异。

朱熹仿佛见怪不怪,摆了摆硕大右手说道:“我自幼失怙,母亲带着我投奔父亲生前好友,也就是我的义父彦修公。

我在义父羽翼下习得文武艺,并能参加科举以报效国家。义父与我,乃是有再造恩德,所以平日我也称彦修公为父。”

与后世程朱理学大兴之时的老夫子形象不同,朱熹其实并不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腐儒,也不是天天听着男女大防的道德先生。

朱熹的政治光谱更加清晰,他的四名授业恩师刘子羽、胡宪、刘勉之、刘子翚全都是货真价实的主战派,在这种环境中熏陶长大,朱熹怎么可能不想办法收复故土?

辛弃疾虽然不知道朱熹是谁,却知道刘子羽的大名,不由得立即对朱熹肃然起敬。

原因无他,在建炎年间的富平之战后,宋国在西北之所以没有一崩到底,武有吴玠,文有刘子羽,两人在兴元府,也就是汉中稳住了大局,将金军又撵了出去。

这要是被金军全据汉中,乃至于攻下蜀地,宋国立即就会进入亡国倒计时。

当然,作为有能力的主战派,刘子羽的下场自然不是太好。

在秦桧掌权之后,刘子羽被罢官免职,在绍兴二十六年,也就是十六年前郁郁而终。

此时论及义父,朱熹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骄傲,也有难以克制的悲痛。

如果刘子羽还在,哪里还轮得到张浚来扛起主战派的大旗?

辛弃疾肃容,整理衣冠之后躬身一礼:“我为北地百姓,对朱三郎谢过刘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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