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维。”张静清的语气无比严肃,张之维一下子明白现在不是嬉笑的时候,快走几步走到张静清身边。
“来,云晖,过来扶着点曜,小蝶也站过来。”孔明虽然没有张静清那么严肃,但也让诸葛云晖和田小蝶站到自己身边。
无根生虽然有张静清帮助,但是现在也有点脱力了,刚才是自己强撑着,现在诸葛云晖把他扶住,他才勉强有力气抬头,看着左若童留下的衣服。
“先生,这是……变成什么了?”田小蝶的性命修为比诸葛云晖差一点,但在场的别说是诸葛云晖了,张之维都只是勉强看懂一点,田小蝶就更看不懂了,现在只能悄悄问孔明。
“小蝶,行礼,咱们一起恭喜大盈仙人,功成。”孔明说完把左若童的衣服放在不远处的地上,回来拱手行礼,看着那件衣服。
紧跟着行礼的是张静清,张之维、诸葛云晖和田小蝶也赶紧跟着行礼,无根生没什么力气就一抱拳。
陆家的夜晚很安静,大多数人都睡了,没人会想到名震天下的大盈仙人会在此得道,可惜见证这个过程的只有这六个人。
没有一丝风,左若童的衣服却无风自动,“哗啦啦……”一身白衣就像是被人牵引一样,从地面缓缓飘到空中,最后“站”到了众人的对面。
随后是一点无中生有的炁在衣服里出现,随后出现的是左若童的身体,身体并不是一层层的内脏,肌肉,骨骼,皮肤依次出现的,而是直接形成身体,这说明内脏不是左若童的弱点了。
接下来就是四肢,大量的白炁随着四肢一起出现,飘散到空中,但四肢的粗细一点都没有改变,这是左若童修为深厚的体现。
最后出现的是头颅,左若童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表情既没有急切也不是平淡,而是非常的自然,让人一看就不由自主的生出亲近之感。
“多谢你了,小朋友。”左若童凌空迈步,缓缓飞到无根生面前,手按在无根生的肩膀上,无根生所有的疲惫和过去积攒下来的脏东西被左若童一并洗净。
“恭喜大盈仙人,今日功成!”其他五人都是果断躬身行礼,齐声祝贺。只有孔明不自觉的迟疑了一下,随后才行礼。
左若童观察到了,自从三重功成后平静的心起了一丝波澜。难道我还有不完满的地方吗?说着内视自身的同时,手又拉住无根生。
孔明懊恼刚才没有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大概是被左若童看出来自己的迟疑了。现在左若童去拉无根生,孔明赶紧迎上去握住左若童的手。
“左门长,接下来就我来给你补全。”左若童诧异了一下,“也好,诸葛教师指点我是我的福气。”
两人还像刚才左若童和无根生的动作一样,双手握住。孔明早和法正了解过这种先天异能的运行方式,自己也模仿过,所以现在单论在无根生所谓“神明灵”的使用方法上,孔明比无根生还了解。
孔明还像刚才一样,在左若童体外构建一个循环,让左若童能够生生不息的运转逆生三重。
左若童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平静,到惊异,接着是一瞬间的疯狂,最后是悲哀,又重回平静。
三一门多少年的梦还是醒了,逆生三重……成不了仙。
两人把手松开,左若童的整个身体急速老化,他太累了,门人的期望,三一门的传承,自己求道的执念,日以继夜夜以继日的运转逆生三重,在这一刻都放下了。
“……老天师……把陆瑾叫过来吧……”所有人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直到现在左若童叫张静清,张静清才开口。
“左门长……”张静清想劝说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己自认为求道之心不如他,那当得知路走不通的时候的感觉自己也绝不能说感同身受,但是……
“张天师,请不要去。”孔明拦住了张静清,“左门长,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左若童费劲的抬起头,原本神韵内敛的眸子如今只剩下浑浊的光。
“诸葛教师……有话请讲吧。”
孔明俯身让地上的一株草连根带叶跳到手里,捻在指间,举到左若童面前,“左门长,刚才三重功成的时候,你为什么变成人而不是变成一根草呢?”
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甚至连张静清都没有明白孔明这句话问的是什么,只有左若童听懂了,他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当时的感觉。
对啊,为什么,我会下意识的表现出人的形态,是因为我是人吗,不对吧,我都返后天为先天了,为什么我还下意识的保持人形呢?
不简单的问题,左若童迅速返老还青,又恢复了最初青年人的样子,他低头沉思着,久久没有回答孔明的问题。
张静清看出来左若童的心又活了,他悄悄让几个小辈把椅子搬过来,几个人坐在旁边看。
左若童苦思良久,没有答案,“诸葛先生,请指教。”孔明没有回答,而是又像左若童问了一个问题:
“左门长,你能完全看清楚这株草吗?”
听到完全看清,左若童明白孔明指的是用三重的修为去看,他接过孔明手里的草,指尖揉搓,眼睛观察。越看,眼里越有神采。
“左门长,你明白了吗?你还不是先天之炁。”孔明很简单就扭转了左若童的死心,你说你先天之炁成不了仙,心里绝望情有可原;你都不是先天之炁,那你还老想着死干什么。
“诸葛先生,受教了。”左若童恭恭敬敬地对着孔明躬身一礼。
孔明把左若童扶住,两人走回张静清他们那边重新坐下。
“诸葛先生,这位小朋友,不知道二位是怎么看逆生三重的。”左若童坐下喝了一口茶,向孔明和无根生请教。
“曜,你先说。”无根生苦着脸看孔明,见孔明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只好回答左若童的问题:
“左门长,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大家都认识,也都不会往外瞎说,那我就实话实说,我看逆生三重,它通不了天。”左若童一点都没生气,还颇为认可的点点头。
“我看您啊,就是太魔怔了,您大概是幼时就入了三一门了吧?”左若童点头承认,“那就对了,您想想,虽然逆生三重是出了名的不好练,但是人和天的差距可比一重和三重大多了,难道到了三重就没路可走了?就成仙了?那这几千年能成仙的人可实在是太多了。”刚才无根生和左若童,与其说是角力,不如说是在以力论道,他明白左若童的诚心决心,于是就坦诚相告。
“小朋友你说的很对啊,我确实是……有点执念了。”左若童说完自嘲的笑着摇摇头。
“左门长,”孔明把话接过去,“你刚才也看到了,现在你确确实实是不同于二重进入三重了,但是还不是先天一炁,路还长着呢,逆生是好想法,你为什么不能继续往下推动呢?”
左若童点头认可,心里的执念消解了很多,他今天晚上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人家没有送客,大概是有什么话要说吧。左若童坐在那里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抓起几颗瓜子吃掉瓜子仁,用瓜子壳开始熟悉逆生三重。
孔明看向张之维,“张道长,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请一个一个说吧。”
张之维早就等不及了,刚才这一切自己最多从一开始看明白一点,后面是一点都看不明白。他看出来了,在场的,自家师傅可能是明白了什么,到时候回去问问;诸葛云晖和那个女孩子大概比自己还不懂,不过人家可以回去问;左门长不说完全懂了吧,至少懂了大一半,毕竟人家是参与者;现在自己心痒难耐,人家又说了可以问,那正好连带着擂台上的问题一起问了吧。
“诸葛先生,刚才您问左门长的两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啊?”张之维经过这么长时间当然知道孔明是有道行的高人,称呼也就改变了。
“我的第一个问题,让左门长思考为什么要保持人形,让左门长明白之所以下意识保持人形,是因为他的炁还带着人的特征,不是先天一炁;第二个问题让左门长看草,其实是看草的炁,万物生灵皆有炁,左门长既然认为自己达到先天一炁,那他的炁应该可以通过一些方法变成草的炁。”
“很明显,变不成,所以我就明白了。”左若童语气无奈,但是神态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哦……”张之维明白了,其实就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别嘴上说,真能做到才是真的。
“那擂台之后我现在心里非常平静,没有之前时不时的躁动,这也是您的手笔吗?”张之维在擂台赛后虽然还是自傲,但是没有那么高傲了,张静清以为是长记性了,今天才听张之维说是怎么回事。
“是啊,张道长,心猿消失的感觉挺好吧?”张之维连连点头,“不愧是您啊,是丰平的那一拳吧?”
孔明点头,“咱们这些修行者,从古至今都说要降住心猿收意马,这些心理上的波动不仅对修行有阻碍,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也会危险,你们还记得我说的‘术士注重模仿’吧,火德宗的火遁术咱们都见过,人间的火是火,心里的火怎么不是火呢?我能够模仿心火,那就可以作为丰平火遁术的跳板,所以才能在张道长的身上‘长出’火焰手臂。”
众人连连称奇。张之维又接着问:“那您一开始说不让我用雷法,是因为什么呢?”孔明听了这个问题罕见的有点尴尬,“我这个……不太了解你们龙虎山的雷法有多强,现在天机不显,如果雷法威力太大,可能会出现不可控制的后果。”
张之维好奇,“您说的大是有多大?我现在会用掌心雷,也能在身边开几尺宽的雷域,您说的是?”
孔明笑,“我们那时候都是几十丈几十丈的开雷云,有时候不自觉就对天地产生一些影响。”
张之维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不是吧,您跟我跟这里吹牛呢?那您能开多少?”
“我啊,常态大概就是一百多丈吧。”
张之维还要说话,被张静清拦下了。
张静清神色严肃,甚至隐隐有吧张之维护在身后的意思,“诸葛先生,您既知道‘八奇’,又说‘我们那时候’,又是‘雷云’,我想知道,您到底是谁。”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看张静清的意思,如果孔明的回答他不满意的话,为了护住张之维,他随时可能出手。
左若童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但经过刚才,他相信这位诸葛先生肯定不会害自己,所以也就是打起一点兴趣,大不了就是诸葛家哪个修为有成返老还童的老怪物呗。
孔明没回答张静清,而是看向无根生,“曜,虽然你决定入世了,但是这个问题对你的影响还是非常大,你想知道吗,你想我就说,你不想没有人会记得这场对话。”
张静清虽然防备,但听了孔明的话心里还是撇撇嘴,大不过就是诸葛家的上两辈人,说让我失忆就让我失忆啊,那我这个天师还要不要面子的啊?
无根生认真想想,又看了看师傅和云晖,自己在他们眼中没有看到责怪和想要伤害自己的意思,师傅当时就问自己要不要知道,自己当时摸不清楚情况,没敢说想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决定入世,那就把这最后一个念想解决了吧。
想到这里无根生郑重的点点头,“师傅,我想知道。”
孔明欣慰的用扇子拍拍无根生的脑袋,“好孩子,你长大了啊。”随后身形一闪消散于天地之间,在众人看清楚了以后又重新出现。不管张静清脸上的惊悚,张之维的好奇,左若童的崇拜,只是看着无根生开口:
“我是诸葛亮,诸葛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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