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土垄上,左手一把将猪草拢在一起往上拽,右手沿着草根轻轻一割,有些连根带土块出来的,她还要单独用镰刀把土块去掉。
就这样一边割一边放背篓里,很快就割了满满一篓,活已经是干惯了的,因此石秀英只是略略觉得腰酸,她捶了几下腰,便把背篓里的猪草挤了挤,又匀出一些空间来,便继续割猪草。
村里的人常夸石大壮有个好闺女,打小干活就勤快麻利。
若是别人家的丫头小子,把背篓粗粗填满就完事,也就石秀英实诚,放进背篓的猪草都是压了又压,一次赶得上别人两筐。
秀英想起里正摸着她头夸她的样子,眼睛微微一亮,于是割得更卖力起来。
谁家不喜欢个能干的媳妇呢?
也许、以后里正会想她当儿媳妇呢,这样她就能嫁给阿泽哥了。
想起阿泽哥,石秀英黢黑的脸庞上浮起一缕红色,那红色被黄黑的皮肤一压,倒也看不出在脸红。
等秀英弯着腰往回走的时候,她经过村头的大榕树,树下仰坐着一个小孩,这小孩身量不过七八岁模样,可不就是她的弟弟石飞龙。
一卷破书从正中打开,盖在他脸上,他一动不动,显然是睡得正熟。
那本破书正是他早上挂在腰间的,被春梅嘱咐了又嘱咐要看的。
此时被石飞龙拿来遮阳。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漏出来,在那破旧的书页上洒下细密的金粉,这金粉连绵一片、漫着柔和的光晕,仿佛有香气从上面传出来。
秀英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渴望,她眼前浮现出阿泽哥挺直着背,捧着书念的认真的模样。
她把这想望当作是对阿泽哥的喜爱,于是她懵懂着又开始害羞起来。
她把猪草成片地洒下去,鸡鸭一窝蜂凑过来吃,看着鸡鸭吃的时候她想着,鸡这个字仿佛很不好写,弟弟大龙至今都写不来;
等她再跑到猪圈里喂食清洁的时候,听见猪哼哧哼哧的声音,她又忍不住想,猪好像有很多种叫法,豕、豚、彘……大约是这么念吧,也不知怎么写。
不过,石秀英也是会写字的。
石飞龙从前在家拿着树枝划泥巴的时候,她跟在一边,暗暗偷看,也记下了几个简单的字。
石秀英一边想着,一边麻利地收拾着家禽的粪便,等她把这一圈忙完,已然饿狠了。
从家里的灶台边拿了留给她的俩窝窝头,秀英就着水,就啃起窝窝头。
“真脏啊。”
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声音,从脑海里想起,倒把秀英吓了一跳。
是了,阿泽哥一直干干净净的。
这样一想,秀英恋恋不舍地咬了一大口放嘴里慢慢嚼着,然后把剩下的窝窝头,往衣服里一揣,就跑到河边洗手。
爱干净,等洗完手吃,跟阿泽哥一样!
石秀英来到河边,河边倒有几个阿婆,她们在洗衣服,她们边洗边大声说着什么,声音很响、响到听起来像是吵架。
秀英远远看见,就绕了个路借着树木的掩映避开了。
等她把手洗干净,又把怀里的窝窝头过了过溪水,泡得软了些,便坐在岸边吃了起来。
窝窝头只沾了沾水,仍然有些硬,秀英吃得太快,嗓子倒有点疼。
只是她注意力并不在嗓子上面,她肚子仍然饿得很,她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望着潺潺的小溪,看起来好像在发呆,其实她满脑子想着去哪处还能摘点果子吃。
这时,草木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石秀英两手一撑,从地上蹦了起来,便走到那声音的来源处。
随着她走近,这声音变得响起来,也清晰起来,像——有什么小动物在草里乱动。
石秀英左右瞧了瞧,抄起地上一根枯树枝,比划了下,便用树枝朝着灌木丛中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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