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忙里忙外，内衣都湿了。
听她们坐着说话不腰疼，一阵气苦，心说你们该庆幸的是这年头车少，否则光堵车就够喝一壶的，别说回家了，年都得在路上过，看看雪景，嚼几包方便面，然后调头回府。
站着不动光挨打不是周文的风格。
于是，他反击了。
“车上装东西多了呀，那么多年货，还有俩千金坐镇，尤其某人那大包，死沉死沉的，也不知道装的啥。”
“咦？是呀，琪子，你带的啥呀？”
张子琪略有些慌，“没啥，也就是些穿的、吃的、玩的东西，两三天呢，天又这么冷，农村还没暖气，妙妙你说，咱是不是该多准备点东西。”
李妙妙点头：“那倒也是，琪子想得真周全，我都没想到呢，哎呀糟糕，蚊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衣服我可带得不多呀。”
周文心说你差点把衣柜都搬走，还说“不多”呀，那要是“多”，该啥样儿呀，但他不敢，于是瞟了一眼张子琪。
女房东给他做了一个休战的手势。
于是，周文说道：“妙妙你是不用担心滴，也不想想你去的是哪里？那是你的家，啥东西没有，还能冻着饿着不成？”
“对呀！”李妙妙恍然道：“琪子，我不担心了，你也不用担心，姐罩你。”
张子琪一阵憋气：“我是姐好不好。”偷偷向周文挥挥小拳头，凶萌的无声发狠道：“姓周的，你给我等着。”
周文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没理她。
冬天黑得早，走过县城的时候，大年三十的鞭炮已经开始响起来了。
周文看看表：下午四点半。
在中原农村，大年三十吃饺子前要接灶王爷，也就是迎灶神，要放鞭炮。
有早有晚，早的三四点就开始了，晚的七八点、八九点也有，时间取决于一家人是否到齐，只要有一个人不到，都是不放炮的。然后一家人聚齐看电视嗑瓜子打牌唠嗑坐夜，也有串门的。过了午夜十二点，会再放一挂长鞭，庆祝“三元”交汇，然后睡觉，等早晨吃饺子时，会放第三挂鞭炮，谓之“开门”。
所以，第一挂迎灶神鞭炮只要开始放起，就会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绝，会一直持续到深夜，这对于归家途中的归乡客来说，简直就是催命符，只要鞭炮一响，心就慌了。
李妙妙和张子琪虽不大知道这些规矩，但置身于那氛围当中，也会慌的。
“蚊子，怎么办呀，还得多久？”
“县城距家五十里，平时也就半个小时，今天吧……”周文又看看表，“差不多六点之前吧，前后应该不差啥。”
“啊，还要一个多小时呀。”
这时，周文母亲打来电话，李妙妙说了，电话里说：“别急，快到了，慢慢走，家里等着你们呢，多晚都等，到家咱就下饺子放炮，不耽误吃饭。你爸还专门磨了一整个豆腐呢，整整泡了二十七斤豆子，会来就能吃上热豆腐，家里还过了油，有鸡有鱼有油角有丸子，还拌了红萝卜蒜菜哩，吃了聪明……”
洋洋洒洒的一直说，说了很多。
周文听得已经泪流满面了。
忽然听到电话里妹妹埋怨：“妈，你挂了电话吧，哥还在开车呢，路上那么滑，多危险呀，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看我这，老了老了还管不住自己的嘴了，闺女呀，妈等你们，别急啊，给文文说慢点开，多晚都成，好了不说了，再说死妮子又该埋怨我了，你说我给儿媳妇说个话还有问题了，没出门女子埋怨妈，管得真宽呀……”
电话里忽传来父亲的声音。
“说了不说又说这么多……”
母亲忽然怒了：
“你别说话，我给儿媳妇说话不对吗？要你来管？家里还有人吗？都出来了？看门的都没剩？就没个操心的……”
家里没电话，母亲定是去的别家。
看来还是全家出动。
父亲嘟囔：“话都让你说了，我一句话还没说呢，那不是我儿子呀……”
妈妈很厉害的凶男人：“你闭嘴。”
周文再忍不住。
他猛的一脚踩下刹车，伏在方向盘上，不管不顾的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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