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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他未曾动剑,陡然一上手,不自觉间,已和手中长剑融为一体。

心无旁骛的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躲在一旁的沈傲。

突然间,只见他随手挥出一道剑气,那石桌咔嚓一声,断做两截。

沈傲看在心里,心中暗自窃喜。

十二年来,他的实力依然让人惊叹。

“这么久了,还不肯现身吗?”

以他的实力,怎会不知道旁边有人偷看,只是未点破罢了。

“好剑法。剑神元气还未恢复,尚有如此实力,刚才这一剑,当世估计没有几人,能够抵挡。”沈傲话语间的惊叹,溢于言表。

沈傲又如何知道,如今他的实力,只有巅峰时期的三成不到。

方才这一剑,若不是依仗手中名剑之利,要斩断石桌只怕也是妄想。

“我不需要奉承。”龙墨轩挽了个剑花,将剑倒提在背后。

“剑神实力,江湖人尽皆知,如何算是奉承?”

“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久闻剑神,千杯不醉,今日略备薄酒,算是为您洗尘。”

说话间,好酒好菜便以上桌。

“请。”

龙墨轩还剑入鞘,大摇大摆的坐到石凳上,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他这好酒的名声,江湖人尽皆知,可又有几人知道,原来的他却是滴酒不沾。

“早就听闻,剑神实力登临剑道之境,今日一见所言非虚。”沈傲一边为他斟酒,一边说道。

“剑道?你说何为剑道?”这一问让沈傲措手不及。

剑道这两字说说容易,但是每个人的理解又不尽相同。

自道祖立道,千百年来,追求剑道之人犹如繁星点点,汗牛充栋。

但是真正彻悟剑道的,也就文圣和巨子两人而已。

道祖虽已明道,但道祖认为“兵者不祥之器”不肯用剑。也引得后世之人感慨,“道祖悟道不出剑,剑道万古如长夜。”

“夫剑者,百兵之君子也,君子不重伤。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此为剑道之不外传也。”

“庄子曾言,剑分三等,天子剑,诸侯剑,庶人剑。”沈傲虽未学过剑术,但毕竟学富五车,引庄子名篇《说剑》与龙墨轩坐而论道。

“剑分三等?天子、诸侯、庶人?”龙墨轩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全然没有寻常论道之时该有的礼仪。

“请问沈侍郎,何为天子之剑?”

“所谓天子之剑,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出,九合诸侯,天下归服。”

“何为诸侯之剑?”

“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镡,以豪杰士为夹。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出,如雷霆万钧,四海之内,无不宾服。”

“那庶人之剑又为何?”

“庶人之剑,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

沈傲不愧为经学博士,洋洋洒洒之间,将庄子名篇娓娓道来。

龙墨轩听他如此高谈阔论,放下酒碗缓缓说道:“庄子将剑分三为等,虽明理,却不通情。”

此言一出,沈傲也是大吃一惊。千百年来,有谁敢说庄子不同人情?

“天子也好,诸侯也罢,均只是以剑求利,以剑夺权。剑在他们手中,只是争夺权利的工具而已。”

他一连饮了三碗酒,这才缓缓的说道。

“只有庶人,才会以剑求义,以剑换情。古时专诸,豫让,荆轲,聂政皆是以剑求义的先例。学剑者,是当诚与剑,还是当诚于人?”

“文圣认为剑道当诚于人,以人的仁爱之心驱动剑,方为仁者之剑,无敌世间。巨子则认为剑道当诚于剑,手中之剑轻易不出,出则正人间正气,兼爱平生。”

“当年儒墨之辩,不仅是思想碰撞,也是剑道的讨论。只可惜这两大显学,谁也没能说服谁,致使剑道至今不明,教后世学剑者难窥其妙。”

龙墨轩一番话,将剑道两大学派说的清清楚楚。

有他这样的剑客存在,江湖剑道不古,必会万古长青。

沈傲也为他这番话深深折服,原以为他一介江湖剑客,不识四书五经六艺,哪里还能有什么高谈阔论?

却万没想到,看起来一介江湖草莽,学识竟也如此渊博。

“剑神所言,令我获益匪浅。没想到江湖之中,武学之道,竟也如此深邃。”沈傲此话由心而发,确实佩服之至。

“圣人之道,允文允武,从不孤立,武学之道亦是如此。习武之人不读书,不悟道,终不过莽夫之勇也。”

龙墨轩话到此处,眼神之间突然深邃了起来。猛的抓起酒坛,咕哆咕哆的猛灌起来。

任凭酒水遍地流淌,打湿衣衫。

“江湖儿女,果然豪爽!”

沈傲看着他这番吃相,不由得会心一笑。这一刻,这两人像是多年老友小酌,丝毫没有隔阂。

“你打算何时让我回雍凉?”

“此去雍凉千里之遥,如今天气渐凉,且容在下准备准备,三日之后,便送剑神启程。”

沈傲双手端起酒碗,对他敬了一碗酒。

“这几日,还请剑神好生休息,在下先行一步。”

沈傲抱拳拱手,做江湖之礼,便领着一众侍从离去。

还未行至中庭,府上的管家便匆匆赶来。

“大人,太傅召大人急去。”

“何事如此着急?”

“卑职不知,来人只说此事万急,请大人即刻前往。”

“备马,我即刻前往,此事绝不可对外人道。”

“卑职明白。”

太傅高羽,莱阳老祖高欢的堂弟,其辈分极高,便是如今莱阳的皇帝,还得称其一声祖父

作为老一辈的皇室成员,如今还活跃在朝堂之上的,仅剩他一人而已。

沈傲本是个不第秀才,辗转流落至京师,被太傅府的管家看中,收留他在府中做了主簿。

虽说只是专管登记造册的刀笔小吏,但其励志不久居人下,一直在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

十五年前太傅府突遭巨大变故,内有奸细,外有围攻。

危机时刻,沈傲展现出了自己非凡的智谋,利用反间计帮助高羽转危为安。

高羽深感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便破格收其为义子,更靠着在朝廷的威望为其在中书省谋的一个侍郎职位。

若非事态万急,高羽绝不会遣人唤他过府商议,他来不及细想,快马加鞭,往太傅府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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