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平温眼神幽暗不定,“姬凤玄如果真的因此丧命……,那西凉王府便是断了传承。
姬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子报仇。
帝瑜如今是孤家寡人一个,且又无人知其踪迹。
我们这些同谋者,便是姬骅最好的泄愤之人。
姬骅还没蠢到自己被谁算计了都看不出来。
等到姬骅领着西凉铁骑搅的天下大乱之时,便是他妖庭再立之机。
彼时怕是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中原各州妖族,又要再起波澜。
而那时又有谁能挡得住,他天烬山脉里的滔滔兽潮?”
赵祗淮眼神阴毒可怖,“此妖不除天下难安。”
“帝瑜此贼自有姬骅寻他晦气。只是这借宝之事恐怕又要再添阻碍了。”
赵祗淮眼神变幻,“朕听闻璟州城中一无饥荒二无乞儿,乃是天下第一等的繁华善地。”
管平温轻轻点头,“西凉多美玉,富庶不下江南各郡。
每日仅璟州城外的十方码头,就有数百艘商粮货船出入。
但是西凉毕竟土地贫瘠,所以西凉三境的粮面多依赖江南采买。
遂和江南粮商特意成立了一个凉州商会,借此主货南北粮食往来。
只是江南世族遍地,陛下若想施压江南,恐怕难遂心愿。”
赵祗淮笑得别有深意。
“朕怎会不知?不过他们的粮船臃肿繁忙,往来无非走湟水古道这一条路。
朕只需遣人在河底埋下暗礁,如此便是天意要饿死西凉百姓,又于朕何干?”
管平温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姬骅不会不给自己留粮仓。陛下能堵一时却不能一世,不过徒劳而已。”
赵祗淮突然低沉一笑,“那就送人去帮他吃,吃光姬骅的粮仓,吃空整个璟州城。丞相以为如何?”
管平温静静看着此刻如同邪魔般的人间至尊。他已经明白赵祗淮打的什么主意了。
先断西凉粮线,再驱流民入凉。到时姬骅自顾不暇,自然没空来找他们这些谋划者的麻烦。
而且灾民无籍也正是铁石掺砂的好时机,更是减轻了瑜朝赈灾八成负担。
如此一举数得堪称绝好之计。
只是,百姓何其无辜?
“东海郡太远,陛下只能驱兴州因兵祸化作流民的,数十万百姓涌进东幽州来达到目的。
可西凉虽不大但也不小。仅区区数十万流民,恐怕还未到璟州城,便已经被西凉各地消化了。”
“是啊!西凉也不小。”赵祗淮依旧笑意不改。
管平温终于变了脸色。“你想扩大战场,拉西凉下水?”
“北魏与我们都战火绵延不休,他西凉又怎好独自隔岸观火?”
光辽阳等三郡就遗祸数十万流民。赵祗淮如果要将战火烧到西凉,那首当其冲的兴州肯定会被打个稀巴烂。
到时又要死伤多少军民百姓?百万?数百万?管平温心底五味杂陈。
“陛下,百姓何其无辜啊!”
赵祗淮的心头突然涌出一股暴怒。不过被他死死的压在了胸腔,丝毫没有上脸。
他阴沉一笑:“朕坐拥天下十四州,不差这点百姓。”
“陛下!”
“好了,朕意已决丞相无需再多言。”
管平温心中有无边森寒。
他知道赵祗淮此举,恐怕还有为湖州事铺路的原因在里头。
希望借着战事,给百官和天下人有个同心协力的方向。
如此更方便搅混天下视线,为自己之后的大事遮云蔽日。
但是管平温还是觉得眼前的帝王未免太冷血。而且这路未免也铺的太血腥了些。
“敢问陛下,东海郡的妖祸又该如何?”
“你是担心姬骅不肯借青龙绫?”
管平温静默无语。
“呵呵。朕从来就没有担心过。”
“老臣愿闻其详。”
“那西凉王府总自言,为天下人抵挡天烬山脉的妖兽数百年。
而如今东海郡的百姓却惨遭妖龙屠戮。
朕已经叫人传颂出去,是西凉妖龙逃窜到东海祸乱人间。
你说这算不算是他西凉王府,失职失信在先?
如此姬骅还要罔顾人言,那他西凉的脸岂不是要丢尽?
到时天下百姓又该如何看他西凉。丞相安心否?”
“陛下深谋远虑,老臣佩服。”
“不过陛下既让昭阳公主入凉,如今却又几番挑衅。如此岂不断了公主入西凉王府的阶梯。”
赵祗淮开怀大笑,却不言语。
管平温转念一想也发现自己问的多余。
世间万物唯有男女情事,最让人琢磨不定,猜之不透。
何况世人皆知,历代西凉王都是痴情的主。
赵祗淮只是付出一个女儿,却有可能收获整个西凉江山。
如此暴利,就算机会渺茫如流星,可还是有机会不是吗?
万一呢?
万一这西凉世子就是只爱那昭阳公主呢?
“姬骅好歹也是一方霸主。如果他真的折下身份,去和一个小丫头计较的话。那朕才要真的看不起他。”
管平温用余光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鼎定天下二十余年的帝王。
他真的老了。脸上有深陷的沟壑,鬓间是花白的灰发。
就算他头戴十二玉藻冕旒,可依旧难掩沧桑疲态。
计谋滔天如何?岁月的磨盘向来最公平。
“起风了!陛下,我们该下去了。”
赵祗淮闻言忽然有些意兴阑珊。“那就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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