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第二日,天还没亮,甘酿又端着苦药来了。
王统整夜睡不好,想到今日还要到宫里报道,气不打一处来。
“你有完没完,一天到晚药、药、药,我都快被你药成泰迪了。”
甘酿莫名其妙被他这么一凶,委屈得眼泪马上掉了下来,却还不忘问:“泰迪是何物?”
王统见她一哭,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小娘每日一大早起来熬药,容易么?
可又拉不下脸赔不是,只得道:“泰迪是一只犬的名字,一日到晚只识得找雌犬。”
甘酿的脸霎时间红了。
“这是阿父的秘方,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爱喝不喝!”
说完,把碗“吨”的一声搁桌子上,转身走了。
王统想了想甘浚之那健壮的身子骨,年近七十还能生女,咬了咬牙,把苦药喝了。
披甲上值吧。
或是气急了,走时忘带了什么东西,待甘酿回头来寻时,发现苦药被喝了个精光,气不觉消了大半。
又见王统披甲笨手笨脚,半天不得其所,气又消了一半。
甘酿忍不住上前帮王统披甲,两人终是又再言笑晏晏。
“听说晋国公府的人又给你传话了?”
甘酿帮王统缚紧甲衣,点头到:“恩,我并不愿去晋国公府做医官,他们便帮我在西市寻了个地方开医馆。”
“算是实现你悬壶济世的梦想了?”
甘酿后退两步,看了看披好甲后颇为神武的王统,满意的溢出了笑容。
“何为梦想?”
王统嘴里总能蹦出一些新鲜有趣又发人深思的词,让甘酿忍不住开口问道。
此时天色已泛鱼肚白,王统拿起上值报道所需,边走边说,“梦想是对未来的期望,是心中努力想要实现的目标,是对事业与爱情的追求。”
甘酿跟着王统行至府门外,仍在低头思索“梦想”,又再细细咀嚼“目标”、“事业”、“爱情”,不觉王统已翻身上马。
“人需要梦想,以梦为马,才不负韶华。”
马蹄声踢踏响。
甘酿看着王统远去的身影,口里喃喃。
“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
王统一路策马来到未央宫南宫门前,被公车令拦下。
“你是何人!”
王统出示文书和符牌,“我是新上任的左侍上士,今日上值。”
“上值不走此门,文武百官皆由北司马门进出皇宫。新上任宿卫先往未央宫西城垣下的驻地处,核验身份才准进宫。”
王统赶紧上马绕着宫城往西走,到驻地时已是快至辰时。
正待下马,却见一金甲将军策马而至。
“王统,还真是你啊?”
王统在马上执礼,“杨将军,我来此处上值。”
杨坚呼喝着指挥着后面的侍卫队伍集结,回头跟王统说道:“我已经收到吏部的通知了,正好,今日宇文孝伯沐休,你便跟着我吧。”
王统此时才想起,杨坚正是是他的直接上司,今年刚刚从右小宫伯迁左小宫伯。
不过这小宫伯的官职,也是三年前宇文护为了拉拢杨坚任命的,但杨坚严格听从自家阿父的叮嘱,始终在帝相之间保持中立。
也正因为此,被宇文护放弃,在这左小宫伯的位置上蹉跎了多年,又硬熬了五年后才获得外放升职的机会。
不过眼下,在外人眼中,王统和杨坚却都被认为是宇文护放在宿卫中的钉子,可实际上他俩心里又都不情愿做宇文护的鹰犬。
杨坚和王统策马走在侍卫队前面,绕到北司马门,下马列队进入未央宫。
“听闻你救了大冢宰,大冢宰才许给你这个官身?”
王统一副此并非我所愿的表情,“救大冢宰亦是救我自己,”
杨坚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宫中宿卫,虽然俸禄高,赏赐多,职位清高,晋升快,可也不比外面,处处是规矩,还需事事谨慎。”
王统道:“我对宫中规矩知之不多。”
杨坚颇为大气地道:“那这段时间你便跟着我吧。”
两人领着侍卫队行至宣室殿外,便见一个身材魁梧却面无表情的金甲将军上前来执礼,“杨将军。”
杨坚回礼,“宇文将军。”
那金甲将军执礼后便与杨坚互相验过身份符牌,指挥自己部众与杨坚部众完成了轮换。
“陛下正在殿内议事,辰时便要去麟趾殿与诸学士论经,此间便交于你了。”金甲将军说罢,也不与杨坚寒暄,径直离开了。
王统看着金甲将军问杨坚:“此人是谁?”
“右小宫伯,宇文神举。”
王统恍然大悟道:“噢~怪不得如此清高。”
杨坚微哼一声,“他哪里是清高,只不过是一个待价而沽之人,怎么,你听过他?”
王统摇摇头。
“走吧,步舆到了,去列阵,陛下应该快出来了。”
杨坚言毕,便看到一群宦官簇拥着皇帝走出宣室殿。
这是王统第一次见宇文邕。
王统在低头跪下前,悄悄扫了一眼。
跟宇文护一样,高鼻深目,年轻的面孔下目光却极为深沉,一眼便知是个可断大事之人。
可就是这样的人物,不惜花费十二年的光阴麻痹宇文护,让宇文护忘了他的优秀,认为他是一个玩物丧志之人,由此可见宇文邕隐忍蛰伏以及表演功力。
宇文邕似乎对跪在地上的宿卫极为关注。
他认真地审视每一个宿卫,直到目光落王统身上,眉头轻轻一蹙,“你!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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