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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

【好煎熬。】

【好烦躁。】

【已经49小时51分钟37秒没和老板讲话了。】

【好想死啊。】

——

垃圾如山的破旧出租屋里,只有触摸屏的暗荧在微微发亮。

对肉眼伤害极大的蓝光漫射向四周,肆无忌惮。但在肆无忌惮后,又惊滞的映照出了一张丝毫不弱于维密模特的绝美面孔。

“啊…”

“三天没吃饭了啊…”

像是一滩烂泥般伏在床上,长叹一声。

呼出胸中浊气。

将尖利指甲死死扣进掌心肉里,

糖花双目紧闭,意识朦胧。

“老板也没有更新社交软体…”

她于心中默念着,

“也没更新作家动态。”

没在围脖小号里发布对生活的吐槽。

甚至连企鹅头像都一直保持在离开状态,长达八小时三分十六秒。

老板…

到底在做什么呢?

“…好想知道啊。”

糖花翻身换了个姿势,四肢敞开,对向低矮的天花板。

乌黑及臀的长发压在身下,刺疼不适却被她无视。

整个房间里的景象有些怪异。

尤物般的身体与堆积到三米高的垃圾格格不入,卫生与形象不成正比。

其实,也不是不想出去。

只不过已经没有钱了。

饭也买不起了。

垃圾盒子里装的,都是之前吃剩的东西,即使囤着两周下楼扔一次也没有问题。

至于平日里…

只需按时洗澡,按时做瑜伽,按时喝牛奶,按时画画就可以了。

打扫什么的,不需要。

打扫好自己就好。

“好饿…”

“好累。”

“好闷。”

“但还是不想下楼啊。”

糖花微微叹气。

【叮】

抓起屏幕碎掉的手机,扒了一下短讯——

【尊敬的唐嫣小姐,您本月信用卡还款的金额为“3326”元,请于30天内完成支付。】

“……”

啪的一声。

直接把手机扔向对面几米远处的墙壁。

啪呲。

待得手机砸落在地,这才发现,墙上的某张打印纸照片出现了个孔洞。

孔洞虽小,但却让糖花皱了皱眉,噗唥一下坐起身来。

糟了。

“老板,对不起,对不起……”

只见她如魔怔般爬坐起身,下地,一脚踹开早已黑了屏的手机,然后淌着外卖盒子,一步步走到打印纸的正前,将秀美脸颊贴了上去。

——看得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手机的钢化玻璃膜破碎得像是蜘蛛网,

保护外壳也选择的是胶套,并非硬塑料。

“老板,老板……”

“原谅我,老板……”

“老板,你在听吗…”

“老板,我快坚持不下去了啊…”

她贴蹭在墙壁,半喃自语。

此刻的她,面临着人生当中的最大危机。

——她快要饿晕了。

究其缘由,是因这个月的小蓝鸟网站还没有打款,

而即使打款,可能也会比之先前少个三五倍的收益。

为何会这样?

是因每次在和老板聊天后,糖花就会更加厌弃只能依靠在小蓝鸟上发cos来谋生的自己。

——好脏。

“我好脏。”

“老板会不会讨厌这样的我…”

“没人会喜欢coser吧。”

靠着出卖高p的肉体钓鱼什么的,哪怕不线下约见任何异性,也一定会被老板嫌弃的吧…

“阿。”

虽然自己的正片不是高p,但糖花的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后悔。

后悔到想要剜下自己的眼睛。

后悔到想要惩罚自己。

“嗯。”

念及此处。

她奔回床上,一把抓起枕边的美工刻刀,握紧刀柄,拇指上推——

以麻木而又果断的,狠厉到极致的力道,横喇向左臂手腕上早已堆叠了十三四道的干枯红迹。

呲——!!!

“……唔!”

浑浊的惨吟卡在喉口,咬着牙齿用心感受。

眯起双眼,深呼吸,

深呼吸,

深呼吸。

嗯。

——稍微清醒一些了。

她拇指向下,不顾血还在滴,缩回了美工刀的薄薄锋片,

旋即熟练的从枕头底拿出一联创可贴,用牙咬开包装,丢下美工刀,扯出一枚,单手把左腕上的伤口给包扎了下。

最后取来纱布,一圈又一圈的绷紧。

“咝。”

疼痛令她大脑清醒。

哪怕是饥饿的状态,也会如打了鸡血般,再次清明。

“算了,还是别妄想把老板约出来了吧。”

糖花黯然一笑。

对着墙壁,在笑。

“啊。”

感觉自己很可笑。

把老板约出来的想法很可笑。

毕竟那是白天时才会产生的想法。

——糖花的白天与别人不同。

她的白天,就是常人的深夜。

颠倒的生物钟导致她很少在早上8点前入睡,

但为了能不在半夜打扰老板,所以总是拖到眼皮睁不开了再去睡。

对她来说,通宵已成家常便饭。

毕竟画师是很少早八干活的。

coser也喜欢在后半夜的补光灯下摆姿势,录自拍。

而今。

引以为生的cos,再也不想做了。

等不到老板的单子,也无心画画。

自律的生活,因为没钱而停滞了。

信用卡欠了款,根本还不上。

草呗虽然还有额度,但自己已经不想再去到处借钱了。

“老板…”

糖花目光转向手机,想要伸手去捡。

然而,动作仅仅止于抬臂。

“唉。”

今天第三次叹气。

想见老板,就会叹气。

哪怕只是聊天,

也会产生出很大压力。

毕竟……

每次的“骚扰”、每次看似普普通通的日常闲聊,都是自己提前花费12h以上的时间去准备话题、搜集资料、小心翼翼的编辑每一个字,提心吊胆,一点点编织出来的。

生怕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

现在…

已经没有精力再去主动勾搭老板了。

没有饭吃。

没有钱花。

好想死啊。

老板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呢?

好想知道,好想看到啊…

“啊,好烦。”

本来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的。

本来每次下楼倒垃圾的机会,全都是奔着天河铂金公寓的那个方向去的。

本来想见就能见,想看就能看,甚至可以假装成学生,在大学教学楼的厕所门前与他擦肩而过。

离开学校时,那些保安还会直勾勾的目送自己。

可惜。

可惜……

“到底怎么回事。”

“可恨。”

糖花双手抓起床单,攥起两角,切齿喘息。

明明上次那个机会,是可以把窃听器安进老板的家门的。

但为什么,为什么忽然间会出现一帮协警冲上楼梯?

还是奔着自己来的,说什么怀疑自己是狂热的追星族,让自己赶紧离开这里。

否则再有下次就要去派出所聊聊?

哈?

我?

我能追星?

我不比明星美?

韩流又值得我去追?

呵。

“真是一群疯批。”

糖花露出不屑的笑。

虽然成功蒙混过去了,但险些打草惊蛇。

没被老板发现就好。

没被他产生恶劣的印象,就好。

怎样都好。

她心安稍许。

“所以……”

现在这么敏感的时机,完全、完全不能再轻举妄动了吧。

哪怕是快要饿死了。

也不能在饿死之前,爬出这个房间,试图去见老板最后一面。

否则真的被捉住了,被老板知道,原来我是这样奇怪的人……

他……

一定会用看流氓的眼神看向我吧……

“…嗚。”

活着真是没有一丁点意思啊。

糖花松开床单,重新蜷滚在了上面。

由于手机被丢进垃圾堆里太远,自己又已沾了床,所以就只好择日再捡。

但是……

“果然还是想看看老板的头像…”

她喃喃着,伸出手臂,够到了枕头另一侧的平板电脑。

“看看他的头像状态有无改变吧…”

这样想着,她解锁了屏幕,点开了企鹅。

同时,也开了个飞信的窗口。

双线观察两边。

可以看到,企鹅里尚且剩了几个桃饱店老板和客服,用来接收单子信息,或者发出成品返给客户。

然而飞信里,居然除了文件接收助手,就只剩下了一个名为“不知空”的好友了。

曾经的大学同学、高中同学,全被删了。

爸爸、妈妈,外公外婆,也在自己离家出走后,因逼婚而被自己统统拉黑。

就连没犯任何错误的弟弟,也在最近惨遭断绝关系。

毕竟在刷小红本社交软件的时候听说——“有弟弟的女孩子被称作‘扶弟魔",在恋爱关系里是减分项。”

这不禁吓了她一大跳,直接把弟弟给删了。

为免让老板误会,糖花选择抛弃弟弟,并且打算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加回去。

“只要我和所有人断开联系,我就是没有污点的,我就不会让老板不满意。”

骗,就好了。

已经更改不了的过去,就用伪装来遮蔽吧。

毕竟。

自己已经很垃圾了,不是吗?

“嘿嘿…”她痴痴的笑了笑。

虽然,

拼尽全力考上了央美,考上了油画专业,但自己喜欢的根本不是那种东西。

油画是父亲喜欢的东西,就算逼迫自己去学,也完全学不进去。

至少除了完成作业,多余的,真的不可能再研究一点了。

自己来自湾岛。

家境……客观的说,应当还算不错。

但这只局限于离家出走前。

如果不是父母争得了老人们的同意,非得逼迫自己大学刚毕业就去相亲,还必须跟那相亲的对象结婚什么的……呵…

“唉。”

盯着“不知空”的头像,盯着右下角那白色小钟的状态ui,糖花噘了噘嘴。

喃喃着,

“老板…”

“跟我相亲的人,怎么就不是你呢…”

“嗚。”

呜咽着,

将屏幕凑近。

琼鼻贴在“不知空”的头像上。

隔着网络,

嗅了嗅他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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