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里有动静,呼呼呼的,像是卷着大风。
“师父是不会错的……”迟雪道,呆呆抬头,看半天天上云彩,接着又低头,看了看脚旁那口井盖长满青苔的井。
迟雪探头去看,有点担心:“你说他们会不会冲出来?”
“你说呢?”谷秣敲了敲烟杆。
“暂时不会。”谷秣又敲敲烟袋:“我前天割腕血加固了封印,应该能撑些日子。”
“次次错也好,人家还能倒着听。像我这种错一半对一半的,还先知什么,不是等于放了个屁。”迟雪又吸吸鼻子:“师父,你真的确定,我会是族里下任先知?会不会是看错了?”
山风这时吹了过来,荡过林海,呼啦啦一声又一声。
“又错了?”谷秣笑,狠狠吸口旱烟:“没关系,上次你见到蓝婶生女娃,她后来不就果然生了个女娃。你也不是次次错的。”
不管外面多么喧嚣,他们这居于山顶的部落永远静谧,静谧到有些让人失神。
齐叔的安慰他顾不上听,一直耷拉着肩,挪到师父谷秣跟前,吸吸鼻子,觉得很委屈。
按说这应该是个无限美好的地方,他们是接近仙界的半神族,寿命极长,而且极易修炼得道。
他的先知又失败了,不说预见山河颠倒朝代更替,就连只小羊的公母也说不准。
可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妙,他们的族长已经过身快二十年,虽说已经转世,但至今没有回转。
迟雪的双肩立刻耷拉下来。
那些在井里禁锢的鬼灵们心有不甘,一次次地想冲破禁锢。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羊落地,齐叔终于走出门来,皱眉告诉他:“迟小先知,生了,是只母羊。”
“必须要找到雅禁,帮助他修复月莹,必须有个人去。”谷秣加重语气。
祁连山顶,迟雪蹲在地上,很紧张地拿根树枝,一边碎碎念一边画圈。
迟雪闻言抬头,仍是呆呆的。
“是公羊,一定是公的,一定是!”
“你去吧。”
“我想我要去次京城。”宣夜抬手,扶了扶额角:“你的烧伤已经痊愈,要不要跟来,就完全随意。”
迟雪的下巴掉了,“师父……你说什么,我……我去找雅禁的转世,帮助他修复月莹?师父你说真的?”
当然是去报仇,季离已经不在,但她的转世元芳还在。
“今天你就去,我先前看过水相,他往京城去了。”
如果你是他,被季离下降,盘剥完一切后又拔下指甲,最后像丢垃圾一样被害死,你会去哪里?
“什么叫京城?”
半夏抬起头。
“就是皇帝住的地方。”
“他已经逃了。”宣夜叹口气,“你猜他会去哪里?”
“什么叫皇帝?”
林子里莫名的雾气已经散去大半,找了许久,他们找到一些游荡的怨灵,大约原来都是被迟望川差遣,可就是寻不到那个捣青蛙的老人。
“…………”
半夏“哦”了声,心里是有些酸胀,但最终也没说什么,随宣夜往林外走去。
“这些,你下山之后自己去摸索吧。”谷秣已经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我会给你朵重莲,这花月下才开,花骨朵朝向哪你便往哪边去,它会带你找到月莹刀。找到月莹刀就等于找到了雅禁。”
“所有被月莹收服的魂灵,都会永生永世被囚。”宣夜答道,波澜不惊,一边撕下衣角,将受创的指甲捆住,“我们出去,看看那个老人还在不在。”
“哦。”
不知道是不是抗拒生人,月莹刀激颤,绿森森晃动了很久。
“除了花你还要带些银子,在山下,没有银子是寸步难行的。”
“这样的鬼灵,被你收了,会怎样呢?”半夏忍不住上来,抚摸了把刀身。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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