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卫将离昨夜为了皇帝挡下刺客重伤,太后一早便传话免了卫将离的请安礼,并派了人送了不少药材补品去慰问。
太后可以不来,六宫妃嫔们却是免不了朝见皇后的礼数,约至卯时三刻,扶鸾宫的正殿便挤满了莺莺燕燕。
“……我刚刚来的路上看见李昭媛了,你是没瞧见,她那脸上好一记巴掌印,被人抬着,脑袋上的珍珠走一路掉一路,险些没把我笑得崴了脚。”
“仗着上月被连宠了一旬,就敢向正妻叫板,也不知听了哪家主子的话才做出这等没脑子的事,我打赌不出半日太后便要罚她。”
叽叽喳喳的声音里,忽然传出一句威严的女声——
“扶鸾宫里还不斋口,你们是想让本宫被皇后娘娘看笑话吗?”
群妃顿时噤声,扶鸾宫虽大,但能坐着的仅有正五品以上的妃嫔,也就是四妃、九嫔、九婕妤、九美人、九才人,因皇帝登基不过六年,共计一十九人。至于其他宝林御女采女等,便只能在椅子后面站着。
刚才发话的是个凤眼丹唇的美人,坐在左列最上席。昨日之前,她还是除太后以外最有权力的女人,可今天这个位置似乎要易主了。
此时她的目光在最高处漆金的凤座上略略停留了一阵,便望向内殿里挑帘出来的翁昭容。
江贵妃知道这是新后的陪嫁,也是新后日后在这深宫中最大的臂助,适才李昭媛的下场已让她明了这位翁昭容绝非简单,心里便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可是翁昭容?”
翁昭容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标准的东楚宫礼,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道:“妾翁玥瑚,见过江贵妃娘娘、武妃娘娘,诸位姐妹。”
她身为昭容,除皇后之外,上面也不过两妃,向她们行礼正好。
江贵妃略一点头,道:“我等姐妹前来本是为了朝见皇后娘娘,但娘娘昨夜为陛下挡下刺客……如今我们盘桓在此,也不知是否该叨扰娘娘养伤。翁妹妹既与皇后娘娘是同乡,还望代我等向皇后娘娘问候。”
翁昭容道:“自该如此,不过皇后娘娘说了,难得诸位姐妹齐聚在此,还是见上一面,以大家白跑这么一遭。皇后娘娘已在偏殿相候,请吧。”
昨日才受得伤,眼线们可都眼睁睁地瞧着两盆血水端出宫,今日便能见人?
众妃嫔彼此相视,眼底都各有惊讶之色。
江贵妃再次确认了一番,便领着各宫妃嫔鱼贯进入偏殿。
偏殿的榻上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见了她们来了欲拜,先出声道:“昨日事出突然,太后一早便说了一概繁琐皆免,我也是这句话,一概繁琐皆免,大家先坐下吧。”
早上将李昭媛打成那样,一见面却出乎意料之外,但听这声音,倒像是个爽利好相处的人。
众妃推辞了一番便落座,坐在江贵妃一侧的武妃细声道:“昨夜听闻娘娘伤重,妾等彻夜不得安睡,不知娘娘情况如何,我们在此会不会令娘娘觉得疲累?”
“都是太医夸大其词了,如今上了药,再过两日便能走动了。诸位若是当真担心我这身子,倒不如做些东楚闻名的茶点送来。昨日大婚时我瞧着宴上那枣泥糕不错,惦记了半晌,打算清早要一盘尝尝鲜,没想到却等来一碗苦药。”
在场众女无论心思深浅,听了她这话纷纷掩口笑了起来。
武妃笑道:“妾论年岁也比皇后娘娘长了三载春秋,却还是头一遭见到娘娘这般有意思的人,若蒙不弃,妾问过太医后便让小厨做了枣泥糕送来,虽不及慧充仪做的那般可口,却也足以下口。”
“那便多有麻烦了,只是慧充仪是?”
武妃站起来福了福身,道:“慧充仪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孕,这两日花粉恼人,颜面略有浮肿,太后特许她在秀心宫养胎,是以未曾前来见礼,请娘娘恕罪。”
卫将离略一点头,道:“怀胎不易,是该好生将养着,就免了慧充仪半年的请安吧。”
武妃再次行了一礼,道:“那妾便代慧充仪谢过娘娘凤恩了。”
江贵妃忽然出声道:“娘娘,两三月不请晨安乃是为保龙胎,半年之久便慈悲过甚了,若日后其他宫妃也如此,必然有伤宫规大体,还望娘娘三思。”
唔,这便开撕了。
说免了慧充仪半年的请安确是有意试探一下众嫔妃的反应,如今大致能分得清武妃与慧充仪是一派,而江贵妃代掌凤印多年,自成一派。
武妃是先皇后的陪嫁女,乃是在皇帝为太子时便在的老人,在众妃中资格最老,然其在家族中乃是庶女,不得享有封号。武妃这些年虽是表面上一团和气,但私下里怕是与后来盛宠不绝的江贵妃有所不合,这才为慧充仪说话。
见卫将离略为困惑地望向她,江贵妃继续道:“宫规三禁分礼禁、法禁、德禁,乃是太后建六宫规制时亲定,太上皇谕旨首肯。当中礼禁又是最为重要的,其下八十一小纲第三条便是后妃不得目无尊上,否则轻者降级,重者废入冷宫。”
“受教了。”卫将离点了点头,接过翁昭容递来的一碗药羹,道,“说起来我这初来乍到的人对这宫规有几分困惑,还请诸位拿个建议来。”
“娘娘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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