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栀难以控制自己的?大脑, 不停地去想他受伤的那些画面,去想他躺在冰冷的?手术室,胸膛被剖开, 那锋利的?手术刀切割最靠近他心脏的血肉。
越想就越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又不敢哭出声,怕被里面的?岑野听到, 极力?憋着声音。
不难猜测, 那是子弹打进身体?留下的伤疤。也不难想象, 他一定会在遇到被困人员的第一时刻就把自己身上的?防弹服脱下,给别人穿上。
就像他去救她的时候一样。
卫生?间?里面,岑野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抓着的?衣服, 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重新穿上, 出去看看她。
她刚刚的?状态不太对劲。
岑野套上衣服, 拉了一下下摆,把移门推开, 就见到云栀在哭。
她靠着墙,手背捂着自己的?嘴, 忍着哭噎声, 眼里的?眼泪却像是决堤的?河,止也止不住。
岑野的?心脏像是被一根极细的?弦绕上了一圈, 紧接着快速收紧。
他站到她面前,有些失措,“怎么哭了?”
云栀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声音, 偏过头, 不去看他,哭出了声音, 肩膀因抽泣而颤抖着。
岑野看到云栀这样,心里面不禁担心,伸手去替她抹眼泪,语气很轻,“阿栀,别哭了好不好?”
温热的?眼泪沾在他的?手上,她不说?话,一个?劲儿地哭,让他慌了心神。
“一定很痛吧。”云栀的?眉头蹙着,突然?开口,盯着岑野看,哭腔还浓重。
“一定很痛。”她重复。
岑野愣了一下。
她是在为这个?伤而哭是吗。
“你?是说?我的?伤吗,不痛的?,哪里痛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岑野腰微弯,身体?前倾,把她手拿开,耐心给她擦着眼泪,声音缓和低沉。
岑野拉着云栀的?手,带着她走到床边上,让她坐下。自己又去边上的?桌子上抽了几张餐巾纸。
他重新走到云栀面前,给她擦眼泪,“大男人受点伤,一点都不痛。”
岑野不知道,自己越是这么说?,云栀越觉得心里难受。
他在心里面责怪自己,为什?么这次回?来总是让她掉眼泪。
“对不起。”她又说?。
岑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揉了一下她的?头,“你?对不起什?么,小哭包。”
云栀摇头,泪眼婆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他解释。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怪自己。
她说?对不起,是因为她一直以为他这两个?月没有回?来找她是因为他和从前一样失约。
可他在经历生?死,她却只?顾着儿女?情长。
这种?信息差的?感觉很不好。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要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岑野眸色沉了一下,“不要因为我受伤哭了,你?就当是我这些年没回?来也没给你?解释的?报应。”
云栀打掉了他的?手,瞪他,音量提了上来,“你?闭嘴。”
他可以不回?来,哪怕她会怨他恨他。但她永远不希望他受伤。
岑野不再说?话了,静静盯着眼前的?云栀看,目光晦暗。
没赴约的?是他,不能给她回?应的?也是他。可这姑娘怎么这么傻,还是会为自己的?伤而掉眼泪。
心里面的?亏欠像是阴冷湿地的?藤蔓,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疯狂地生?长。藤蔓上的?叶,又像是不该继续的?爱意。
可那被他刻意拉开的?距离,被他模糊掉的?关系,早就清楚地提醒着他,他是一个?混蛋。
“阿栀。”他叫她小名。
岑野的?声音一出,云栀就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抱住他。动作来得太突然?,两个?人的?距离倏然?拉近。
云栀的?下巴抵着岑野的?肩膀,脸颊淌下的?眼泪掉落在他的?衣服上,洇出深色痕迹。
云栀还在小声抽泣着。岑野能感受到她在自己的?怀里颤着。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缓缓抬起,想要抱住她。
“岑野,我们忘掉以前的?事情,以后?做个?普通朋友好不好?”她哑着声音开口。
做个?普通朋友,就意味着可以在安全?的?距离寒暄,可以适当地关心,可以偶尔地见面。
做个?普通朋友,也代表着不能热烈地表达爱意,不能过紧地依偎,不能独属于彼此。
他不是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吗,不是难以给出她解释吗。
那她就先退一步。至少?普通朋友的?距离,可以让她知道他的?情况,可以和他正常说?几句话,可以不用断得决绝。
这道靠近心脏的?疤痕让云栀明白,她不可能真的?放得下岑野,曾经那些难以消化的?情绪在生?死面前原来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那就做普通朋友好了。她藏匿她的?心迹,也假装看不到他对自己的?特殊。
彼此心知肚明地以朋友的?名义,继续着这段割舍不得又难以进一步的?关系。
岑野听到云栀就在自己耳边说?的?话,抬起的?手悬停在空气之中。
忘掉以前的?事情,做个?普通朋友?
忘掉她羞红着脸对他的?告白,忘掉日落时刻的?海滩他第一次吻她,忘掉过去周末每一次见面前的?期待。
忘掉所有,然?后?做个?普通朋友。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个?,但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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