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圣旨,神色愣然,低声问他:“陛下今日心情可愉悦?”
刘和意有些奇怪她问出这样的问题,照理说揣摩皇上心意是万不该做的事情,可这位娘娘却问得如此大胆。
他心中略思索一番,垂下头回:“娘娘多虑了,谁有本事能惹陛下生气啊。”
那就是心情好咯?
月离放下心来,转头给佩兰递去一个视线,佩兰上前,从怀中摸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了刘和意,眼带喜意:“刘公公来一趟也辛苦。”
刘和意不作声地收下,面色不改:“那奴才就先告退。”
回到殿内,月离捧着圣旨将之摊开来,手指轻轻描摹着那上面书写的字,一个个地仔细看过去,禁不住眼中含笑。
佩兰进来看见她,走了两步上前,弯身给她沏茶,忽然听到她问:“你说我要不要给陛下做点东西?”
宫妃们个个都恨不得自己在皇上眼中能多留片刻的印象,所以像是点心汤品一类的抑或是香囊络子之类的东西从不缺往乾德殿送去的,只是月离才刚被册封一月,不知道这些东西皇上收没收过。
若是收了那她做一个也不显得特殊,若是没收,那她做这些东西便是多余。
但也不会一个都不收才对。
佩兰不知她的心思,只是将视线移向了内殿,笑说:“娘娘若是有心,做什么绣品陛下都会知道娘娘的心意。”
月离略微想了想,决定做个香囊。
当晚月离本都想好谢恩说些什么了,可出乎意料的是宋玄没来澜月阁,她等到了亥时,听到传话回来的宫人说皇上还在御书房,想着或许是前朝出了什么事,也就不再继续等下去。
第二日清晨,她洗漱好正在梳妆时,门口的太监茂安进了来,躬身朝着她行了一礼,语带惶恐:“娘娘,听说昨日陛下斥责了辰王,还下旨革了工部侍郎的职,满门抄斩……”
月离听完这话,手上拿着的翠玉簪不由得觉得似有千斤重,她脸色有些白,咽下口水,略有些慌张地捏捏手心。
辰王是先帝的第七子,皇上登基之时手段雷厉风行,铁血无情,能在那一场皇位交替之中活下来的王爷不多,辰王是其中一位。
月离尚且年幼却已记事之时曾偶然听见父亲与人商议要事,其中就提到了辰王,在她的印象里,这位王爷一贯闲散,也无半点要抢那个位置的心思,如今怎么……
“娘娘?”佩兰见她反应有些大,不由得轻唤了她一声。
月离这才反应过来,她放下手里的簪子,垂下眼睫,声音带了些肃然:“让澜月阁的宫人们都闭好嘴,万不可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出了事我可救不了。”
茂安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应了一声退下去。
待她缓过了神,蓦地抬头看向镜中,她想,昨日宋玄没来她这儿,大概这一段时间也不会来了,前朝出了事,帝王的怒火不可能消散那么快。
不来也是好事,若此时来她便极有可能成为那个出气筒,稍有不慎伺候不好便是万劫不复。
“今日便素雅一些吧,别费心思了。”
等月离到了未央宫请安时才发觉众人的神情都有些谨慎,她心中略动,猜到前朝的事已经传遍了各宫。
只是这种状态下依旧有人想酸月离一句。
“之前臣妾还说月充仪是个有福气的,没想到这才多久,妹妹就成了充仪,真叫姐姐我望尘莫及。”安修容笑着说完,拿起扇子轻掩了一下面容,那双含笑的眼眸闪过情绪,转瞬即逝。
这话说完,场上有片刻的寂静,随后月离开了口:“娘娘说笑了,陛下看得上臣妾是臣妾的福分。”
“想想有人得宠两年也未晋升,这人与人啊,就是不同。”齐昭容略显嘲讽地瞥了一眼梅姬,只差把她的名字大张旗鼓地念出来了。
梅姬今日穿的是一袭烟灰色妆花裙,她就像没听见这些话一般,脸上带着合适的微笑,轻抿着唇淡然地喝着茶。
其实场上不止她一人尴尬,更甚有从东宫出来现在却还是个小小充容的白充容,也有前日才被打了却不被皇上在意的苏才人,她哪里是最不平的呢。
这阵子话题立马掀了过去,稍坐了一会儿,李贵妃慢悠悠地踏进了未央宫,随后皇后也从内殿走了出来。
“近些日子天气多变,注意着别着了凉,特别是齐昭容,你现在有了身子,更要万般小心。”
齐昭容脸上带了明显的笑意,站起来微微福了身子:“臣妾知晓,多谢娘娘关怀。”
月离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齐昭容怀了身子不错,可这么些天过去了皇上就去看过她一回,可见她并不得宠,但她还是每日趾高气扬的,果然在这宫中有了孩子便有了底气。
说过齐昭容,陈皇后的目光又转向了苏才人,“苏才人的脸可好些了,本宫给你的玉颜霜可要记得涂,对你只有好处。”
苏宁心中一滞,站了出来,躬身道:“多谢娘娘,臣妾每日都在涂。”
话到这儿,李贵妃惊疑了一声,“想不到臣妾竟和娘娘想到一处去了,都送了苏才人一瓶玉颜霜。”
陈皇后的神色淡淡:“贵妃有心,苏才人那张脸留了痕可惜。”
苏宁听到这儿禁不住去看了眼谭宝林,见她的脸已经发白,对上她视线的一瞬猛地收了回去。
她心中生出了一种荒谬的猜想——她们是故意的。
还不等她说话,陈皇后看了眼外边的天色,轻揉着脑袋说了散场的话。
“今日本宫也乏了,你们退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准备多留,纷纷告退。
走出未央宫的大门,月离直面撞上了轿辇上的李贵妃,今日她的衣着打扮同样华贵艳丽,眉眼多情,上下瞟了眼月离,随后淡淡地出声:
“还未恭喜月充仪呢,皇上如此喜欢你,月充仪可得把握住啊。”
她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月离只得回道:“娘娘说的是,臣妾必当尽心竭力侍奉皇上。”
好在对方也没继续再说些别的,看着轿辇晃晃悠悠往前路走,月离恍惚了一瞬,带着佩兰回了澜月阁。
“娘娘可要喝杯热茶?”佩兰察觉到月离似乎有些不舒服,提议道。
月离看着已经升起来的太阳,摇了摇头问她:“这个时辰陛下已经在上早朝了是吗?”
佩兰反应了一下,点头:“今日不休沐,正是早朝的时候。”
不知为何,月离心中有些不安,仔细想自己忽略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出来,随后闷闷地走到软榻边着手准备要送给皇上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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