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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嬷,不要瞎说。”宋矜有些无奈。

蔡嬷嬷自悔失言,讪讪一笑,“我只是觉得谢大人瞧着清正,又肯帮我们主持了公正,瞧着不像是大奸大恶的人罢了。”

宋矜摇了摇头,没有做声。

——倘若如面上这般,恐怕也做不到视流民性命如草芥,更不会搅起皇陵案……

“我去换身衣裳。”

宋矜不愿多想,只想阿娘的病好转,阿弟早日能出狱。

到时候,她们一家人就是再困顿,也不至于总像是有把刀悬在头顶上似的。

换过衣裳,宋矜煮了热水。

屋内的赵夫人听到门响,迷迷糊糊醒过来,胡乱伸手拉宋矜,“沅娘……”

“吃口水。”宋矜扶起母亲,喂她吃了半盏热水,才将今日的事情一一说了,“阿弟瞧着很好,精神头也足,想来何大人没有为难他。”

赵夫人便问:“那你今日,有没有被王氏欺辱?”

王氏便是二太太。

“她倒是想,”宋矜笑了笑,又绘声绘色将银票的事说了一遍,“阿娘,你放宽心,如今有银子买药……只要你快些好起来,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探望……”

她顿了顿,“说不准,过阵子阿弟就放出来了。”

赵夫人看得出来宋矜的心情不错。

久病的人没有精神,宋矜就是这样。大多时候,她是不见什么情绪起伏的,一句话能说完的事儿,她绝不会多说一个字,甚至眼神都不会都多一分。

这会儿虽是安慰她,却也是真的宽了心。

赵夫人便也宽了心。

“累么?”她捏了捏宋矜的手心,女郎的手是凉的,透着股子虚弱劲儿。

少女摇头,疲惫却透在眼神里。

赵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怜爱,抬手抚摸女儿的乌发,强迫着精神好起来,连带着意识也清晰了。她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沅娘,去将箱子打开,最底下的螺钿杂宝妆奁匣子拿出来。”

宋矜一愣,连忙去取。

不一会儿,那不大的匣子被宋矜抱在怀里。

赵夫人接过来,拨弄匣子上头的珠玉。不过片刻,匣中暗屉弹出,竟然藏着几张薄薄的书信。

不只是宋矜,就连赵夫人都愣了一下。

“这是你阿爹还未入仕前,给我置办的嫁妆。”赵夫人又打开信纸,手指发抖,“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我早该想到!”

“阿娘?”

赵夫人眼前发白,将信纸塞入宋矜怀中。

她往后仰躺,眼泪便滑入鬓角。

“你看一看,看一看你阿爹藏着什么秘密。”赵夫人以手掩面,哽咽不可自抑。

宋矜也有些慌乱。

她接过来,一目十行看完,才迟钝地去思考这些字是什么意思。等到再度看完一遍,宋矜心口怦怦乱跳,猛地站了起来。

阿爹当年想上报皇陵财政缺口……

贪污人怎么可能是阿爹?

宋矜匆匆合上信纸,心头乱做一团。

可阿爹被捉拿之后,为什么不以此为证据,为自己伸冤?还是说,阿爹上报伸冤了,却先一步“被”畏罪自杀死在了牢狱中。

不对,不对。

宋矜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信纸。

若是阿爹上报了这些,恐怕她和阿娘,绝无可能有活着的可能……家里也早被掘地三尺。如此看来,阿爹是明知道自己含冤,却没有替自己喊一句冤枉。

阿爹究竟是因为什么……

何况,审理此案的何镂是绝对不可靠的,谢敛她也绝不敢信任。即便是这封信有可能为阿爹翻案,如今却没有一个可以托付的人,能帮她阿爹喊一句冤枉。

宋矜心乱如麻,只好看向赵夫人。

“阿娘……”她低声问。

赵夫人回头:“你父亲当年,虽然交际极广,可能够算作知己的,只有两个人。”

宋矜自幼多病,只有五岁前养在父母膝下,对这些完全不知道。

“是谁?”她问。

赵夫人说:“前任首辅秦既白,和你前不久拜访过的章大人。”

宋矜更加意外了,不由追问:“母亲,我可和谁有过婚约?”

“婚约?”大概是她话题转得太快,赵夫人略作沉思,摇了摇头,“你父亲年少时也是风流性子,常常开玩笑,要将你和你哥哥与挚友结成姻亲。可你五岁时大病了场,你阿爹怕你被收走,此后恨不得从不提家里有个小女儿,哪里来的婚约?”

阿爹和章永怡决裂得太早,这婚事若真和章永怡有关……

恐怕在她五岁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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