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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舟上, 三个应赛者谁都没有动。

有点奇怪,申少扬下意识地舔了一下有点干裂的嘴唇,在这风浪嘶鸣中, 他竟然觉得这一刻的飞舟有点太?安静了?。

高居阆风苑的元婴裁夺官们不明白为什么这艘飞舟在这样紧急的时刻陷入了?寂静,但申少扬面对的不止是竞争对手, 还是他的朋友。

天翻地覆,风雨飘摇, 他和他的朋友们要刀兵相见。

怎么?说呢,虽说知道比赛只?是比赛,但熟悉之后?再动手……一开始总有点不太?好?意思?。

“先联手。”嘈杂风雨里, 祝灵犀的声音比风浪更坚不可摧, “维持飞舟,登上碧峡。”

像是傀儡忽然被催动了?,祝灵犀声音落下的那一刻,飞舟上的三道身影同时跃起?,落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申少扬冲向舟尾, 落在暂时完好?的甲板上,剑光亮过风刀霜剑。

“铛!铛!铛!铛!铛——”比雨声更急。

祝灵犀立在舟头,左手朱砂,右手彤管,笔尖一点殷红如血, 滴落红绸般的红线,在开裂的甲板上落成繁复符文。

“嘎吱”声里, 裂缝勉强合拢, 任风吹雨打。

富泱扑到舟中, 俯身下冲,手掌按在驱动飞舟的阵法中央, 掌心灵力不要钱地催发?,转瞬盈满阵盘——

“轰隆!”

舟行如雷鸣,站在舟头的祝灵犀只?觉脚底下的甲板猛然向上抬举,将她掀向长空,如一条寒夜苍龙,在空中划过,悍然无畏,迎头撞向风雨。

“哗啦——”

磅礴的雨终于越过阵法,浇落满头,三个应赛者谁也没空去避,被淋了?一身湿透。

申少扬手中的剑比雨更急,“叮叮当当”里,声势足以令人头皮发?麻的风刀湮灭了?大半,只?留下零星几道落在甲板上,刻下无法修复的痕迹。

血从他的指缝里落下,洇入他掌心,让剑柄变得粘腻起?来,险些从他的掌心划出?去。

痛早已被他习惯,成了?最次要的事,可他不记得自己的手受过伤,纵然被刮开几缕划痕,在这倾盆的大雨里也早该被洗尽,掌心哪里来的血?

照眼?的剑光里,他瞥见从手背到手肘的一片触目惊心的黑红。

“玄衣苔。”灵识戒里声音沉沉。

前辈认得这东西!

申少扬分了?心,仔细去看手上的黑红,却因这分神误了?一道风,剑锋偏了?一寸,让一缕幽风撇进?来,贴着他的肩膀,倏然削去半片皮肉!

刹那间血流如注,顺着他的手臂淌下,申少扬额头的青筋骤然突起?了?,握剑的手却再没有半点错谬,大开大合,撞开长风。

在那一瞬间的分心里,他看清了?手背上的黑红,那是一片细小如尘灰的苔藓,色泽黑红,如干涸的血,在他的手臂上轻微地蠕动,从那极小的叶片中生出?微小的虫,密密地啃啮皮与肉。

他筑基期的护体灵气,在这苔虫的啃啮里,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微微运气,倒把?手上的皮连着苔藓一起?撕开一角,分也分不开。

“前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申少扬的神识在呐喊。

卫朝荣笑了?一声,“玄衣苔,檀问枢撒在碧峡水中的小玩意,用灵火去烧干即可。”

“小玩意?”申少扬声音都变了?。

他余光望向覆着玄衣苔的手臂,没握剑的手靠近了?,指间冒出?灵火,没时间精细,直接按了?上去,空气中一瞬腾起?让人作呕的焦味。

玄衣苔慢慢地变干,萎缩,最终从他的皮肤上脱落,留下一片鲜血淋漓。

若是他再晚上一会儿,就不止是皮肉伤了?。

这也能?叫小玩意?

这种倏然生长、防不胜防的东西,生长在天下第一险关里,这是绝路!

卫朝荣声音凛冽沉冷,“以前碧峡没有这种东西,只?是险。”

可檀问枢晋升魔君、主宰碧峡之后?,随手豢养出?玄衣苔,抛掷在碧峡中,任其恣意生长,不过三五年就成碧峡中一霸,险地变作绝路。

谁也不知道檀问枢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碧峡居住着他这样的化神魔君,又那样凶险,本?来就不会有人强闯,真正敢强闯的人也不会被这玄衣苔难住,檀问枢多?此一举,却从不打算向外人解释。

“碧峡分成八段,其中最险的是天魔峡,最平缓的是弱水苦海。”卫朝荣说,“你们面前的就是弱水苦海,以前是檀问枢留给碧峡弟子出?入的通道,常年有魔修把?守。”

千年过去,如今当然是不会再有魔修把?守了?,横渡弱水苦海的难度也就大大减弱了?。

“天魔峡比弱水苦海凶险吗?”申少扬忍不住问。

眼?前的弱水苦海已经是凶险异常,不是他吹牛,就算金丹修士来了?这里,也得和他们三个一样狼狈——之前那个金丹裁夺官不就第一时间溜了?吗?

这样的险地,在天魔峡的比较下竟然成了?“最平缓”,那天魔峡得凶险成什么?样啊?

“不必比。”卫朝荣说。

不必比,为什么?不必比?

自然是因为,弱水苦海这点凶险,根本?不配和天魔峡比!

申少扬倒吸一口凉气,忽然生出?一线灵光,脱口而出?,“前辈,你是不是闯过天魔峡?”

这样随意评点、挥斥八极的姿态,若说前辈不曾试过强闯,申少扬都不能?信。

卫朝荣很淡地笑了?一笑,没回答。

申少扬却已经得到了?答案。

“天魔峡也有玄衣苔吗?”他心口尽是冰凉凉的惊和诧,“前辈,你闯天魔峡的时候是什么?修为?”

“金丹。”

卫朝荣语气很淡。

“有,比这里多?得多?。”天魔峡的玄衣苔胜似劈头盖脸的狂风暴雨,有时狂浪打来,根本?分不清是雨还是苔。

纵然过尽千帆,比翻越天魔峡更危险的事也做过,但卫朝荣提到这里,仍有种了?无意趣之感:檀问枢是够会恶心人的。

他和檀问枢相看两厌。

如果她没有遇见檀问枢,这一生也不会寥寥落落,半点温情也没落下,总是戒心深重,永远信不过任何人。

他用尽了?力气去将她拥紧,却永远跨越不了?她心里的天堑。

金丹期……

寻常的金丹期,根本?连弱水苦海都难应付!

申少扬咂舌之余还忍不住追问,“檀问枢就是曲仙君的师尊吗?前辈你认识吗?”

谁都知道仙君四岁就被带到碧峡修魔,修成化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斩下这个师尊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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