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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人入眠。

祁大少心情很差。

躺在两米多宽的大床上, 时听这女人躲在画室里彻夜创作找灵感,现在只有总裁一个人睡觉。

他心情更差了。

不知不觉间,祁大少竟然已经从一个完全的神经衰弱、不能听见人声的敏感人格, 变成了能忍受各种独特音效、甚至立体环绕音的男人。

…总归都是那小哑巴的声音。

不管是怎样的音效,怎样的频率,怎样的内容,总归都是时听的声音。

他已经习惯了。

就像习惯这张床上还有另外一个人,睡前乖乖缩在一边,半夜的时候恨不得手脚并用把他拱下去。

想到时听那静谧但嚣张的睡姿,祁粲唇角不自觉一勾。

然后又抿直。

但他不能主动去找她。

笑话。

刚亲完她,就低头?怎么可能。

夜色静谧。

祁大少抬手, 轻轻碰了一下冰凉的薄唇。

她的温度和触感, 和他完全不一样。很柔软。温暖。带着淡淡的薄荷甜味。

被他的齿尖轻轻一磨,就像是一颗莓果被咬开一样的触感。

不过祁粲放过了她。那说不定是小哑巴的初吻, 她的反应太害羞,祁粲没有继续深入。

当然——

祁大少英俊的面孔上神色漠然。那也是他的。啧。

同一时刻,睡不着觉的不止他一个人。

——「啊啊啊啊!」

——「都怪那个烧货!」

时听抱着调色板,头顶冒烟, 脸上还有温度。

毕竟她也真的没有和人那样亲亲过呀!

谁知道这个神经病突然吻了上来, 下一步是不是整个a市都要炸啦?

时听悄咪咪地捂住了脸, 手上的颜料蹭到了红彤彤的脸蛋上。

她今天晚上真的灵感大爆发,之前那幅没画完的《烧, 今天完成度一举超过百分之八十,画布上模糊的人脸已经变得清晰,油画特有的层叠质感、别出心裁的颜色搭配, 勾勒出了一种阴郁的、却又让人呼吸一窒的性感。

祁粲眉梢轻轻扬了起来。

…还没找她要这幅画。

啧。她真是…不会用画他的画去参加比赛吧?

时听…你别太爱了。

祁大少的心情完全好了起来,漆黑的眼底浮现出暗爽的神色。

时听对着这张画半晌, 然后又捂住了脸。

当然,她也不会要求祁粲分得清翠芳桂芬翠芬,反正那是她奶奶和祁粲又没有关系。

但是、他为什么突然亲她?

哦还有、之前在办公室还突然把她抱到了腿上——

可是!

可是祁粲这狗东西每天的表情和状态,完全地蔑视一切,不是突然霸道就是突然发癫,要么就是目空一切,一点也不像是对谁有感情的样子。

这不怪时听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吧?她摸了摸下巴。

——「完了,大粪车不会色批大爆发了!!而我刚好是一个安安静静水灵灵的小白菜,被他随手开涮?」

祁粲磨了磨牙,他什么时候涮别的女人了?

还随手?

他是这种随便的人?

但祁大少听着她一句冒一句的心声,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心情终于愉快了起来——她明显很在意。

在意那个亲吻。

祁粲又想起了她被笼在怀里,微微蜷缩着,眼睫轻颤的样子。他的指腹也摩挲了一下…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没这么容易结束。

祁大少唇角哼笑了一声。

看来她真的不知不觉间很喜欢他了。

——「不懂,真的不懂这辆车,但是……嗯??」

时听这时候才忽然留意到右上角的数据,猛地一瞪。

[34900012/100000000]

——「啊啊啊!」四千万指日可待!

祁粲无奈地掀起眼皮:又怎么了?

——「要不再亲一下吧!亲两下!」

祁粲一顿,然后忽然换了个姿势…干什么?她就这么不矜持。

刚刚才亲完他。

又想了?

祁粲抬手,骨节分明修长,半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但眼底仍见笑意。

那要是…她…以后还得了?

她还不得要个没完没了…。

祁粲又换了个姿势,冰冷英俊的眉目看不出波澜,却在夜色中微微拉扯了一下绸质睡衣的领口,晃动了一下脖颈,忽然觉得这乍暖还寒的天气有点热。

……嗯。

他也没有很想。

祁大少又冷静地拉扯了一下衣领。

从客观角度,他之前就已经发现过,他和时听之间的距离,会对听见心声的音量产生影响。他也只是忽然想起还有负距离这种概念。

呵呵。

但鉴于时听对他如此不可自拔,尊贵的祁大少打算稍微低头一点,亲自把她叫回来睡觉。

她现在毕竟年纪小,能为自己的欲望负责吗,嗯?他们还不是正式的婚姻关系,至少要等到见完她奶奶,回来再正式…

——「太快了!他实在是太快了!」

祁粲的动作一顿。

快?又提到快了。

这不是时听第一次提到快,但显然以他们俩目前的进度,还没有到探讨“快不快”这一步。

所以她一直说的快,是什么?

祁大少陡然冷静了一秒。

然后让智商和理智回归了脑结构的高地。

从她各种音效的出现和消除,到现在她真声的无限循环,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时听和他之间的,他们的身体机制或是精神世界明显是互相影响的,

就像祁粲需要靠近她才能消除这些声音。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也需要他的靠近,来完成一些什么?

祁粲:“……”

祁大少的头脑转得飞快,已知她有某种莫名其妙的kpi要完成,且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她一边在心里表露对他的赞美,一边偷偷触碰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触碰他,能帮她,完成这种kpi。

或者说,完成其中的一部分?

祁大少开始面无表情,拳头捏紧。

不。

他又躺回床上。

他不相信,呵呵。

时听又不知道他能听见她的心理活动,她心里对他的爱意和赞美,又不是演给他看的。

就算……时听确实对他的身体有其他索取,有利用成分。

那也不代表她对他没有感情。

不信他可以和她更加亲密,看小哑巴的反应。

祁大少面无表情地闭上眼。

他是不喜欢别人的隐瞒和欺骗。

但时听在心里的不算。

对他肉体利用大概也不算。

时听也冷静了下来。

摸摸自己的嘴唇,有点发呆,心情砰砰跳得很快。

虽然和祁粲亲了一下刷出了百万心声,但是她也不可能真的去啵啵他啊,这太超过了。偷偷头发打结蹭wii什么的还不太引人注意,但是亲来亲去的可就严重了!

时听对着眼前这幅画,用自己的画笔指指点点,一脸严肃。

烧货,这是烧货。

祁粲这个人实在是非常复杂!

他虽然有病,却表现出了足够的偏心。他虽然随地大霸,却也暗自准备了那么多那么用心的礼物给她。那是时听很少感受过的、明确的绝对的付出,组成了她心里一部分的祁粲。

而另一部分的祁粲——是她在未来剧情中看到的冰冷、疯狂、嗜血的精神病。而他们在剧情里的关系注定会有对立

啊啊啊!清醒一点!时听抱住脑袋。

——「宝宝,不要铤而走险!你已经如履薄冰!」

——「离他太近会被烧死的!」

祁粲在夜色中抱着胳膊冷笑。

怎么,她想冷静了?

——他不管。

他要让时听从物理到心理上都离不开他。

他会让她最在意的亲人知道——托付给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他给时听更多!!

祁粲恶狠狠地闭上眼。

“翠芬”

“翠芬↘”

祁粲又睁开了眼睛,按床头铃,门打开。

沈助理一脸少爷怎么了的微笑探头进来。

祁粲:“让太太回来睡觉!”

顿了一秒。

——“就说是她奶奶让的!”

沈助理微笑,摇头,甜美退下。

“好的总裁。”

你看看,还得找个理由。

他们都嗑死啦^^

第二天起来,祁大少垂眸看着滚到他怀里的时听,默不作声地看了半天,才冷哼了一声,轻轻把她推开。

至少保证了他一夜的安静。

不然。

她都睡着了,她奶奶还在看着他。

祁大少吸了口气:“…。”

轻轻推门走出卧室,沈助理已经精神抖擞、面带微笑地等在门外。

“总裁,祁老先生要过来了。管家说十分钟后他们就会到达庄园。”

“…嗯。”祁粲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事他不想让老爷子参与,他年纪大了,如果让他知道内情,第一个祁粲以身试药他就不会同意。

但是老爷子虽然退位让贤,集团里的风吹草动依然会有人告诉他。

出发去b省之前被他赶过来,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现在外边应该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猜测。

当年那场意外事故留下的隐患,被祁大少强大气场和战略眼光所掩盖的不安,再次甚嚣尘上。

关于他最近反常的行为,霸道狂宠,还有董事大会上难看的脸色,似乎不正常的躯体感应,结合最近对祁大少精神状况,祁粲并不介意他们议论,他要的就是猜。

那个暗处的人…祁粲冷冷勾唇。

他亲眼见到的,他不一定信。

但他躲在阴沟里窥探猜测的东西,他一定相信。

这一次去b省,他已经把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了。

他心底,的确,已经有了猜测。

祁粲微微眯起眼睛,微微抬手,沈助理立刻低头凑近。

“追踪一下左阳说的那个邮箱。”

昨晚祁粲没顾得上在意左阳说的东西,主要也是因为,他并不觉得左家能接触到真正的幕后信息,他们在这场局里只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弃用的棋。

当对方发现左白月对祁粲的情绪影响非常有限,他们就已经把重点放到了时听身上。

不过,那个邮箱大概能够解释左家兄妹为什么认为时听会对祁粲下手。

“留两个人,盯着左白月。”祁粲淡淡道。

这个邮箱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摊开在她面前,给她看这些信息,恐怕左白月也自作聪明地动用了一些技术,“窃取”了这些假信息,然后信以为真,病入膏肓。

既然是通过技术窃取,那他们能动用的力量远比她大得多。

“是!大少。”沈助理听见目标对象欲言又止了一秒。

不过没关系!他会精准定位到左明月小姐的。

并且,他还要留意,不要被左明月小姐发现祁大少的人在盯着她。

否则以左明月小姐的脑补程度,不知道又会幻想出怎样的爱而不得、爱恨情仇。

他szl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吩咐完了这件事,祁粲淡淡抬手,往窗外看了一眼。

至于左阳说的那幅画……

祁粲想,送回去是不可能,不过他可以给时听看看。

如果她喜欢就送给她了。

那些尘封的东西,晦暗的记忆……曾经觉得一辈子都会像神经痛症一样伴随终生的碎片,也随着精神的平稳而渐渐隐没。

有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带给他无穷的噪音和吵闹,却也意外磨平了他的尖锐神经。

等到这一场埋伏多年的大局结束之后,他或许,也终将得到彻底的释怀。

到时候他可以把那幅画以及过往,都打包送给那个小哑巴。

然后那个地方,就可以挂她的画了。

挂《听,还是《烧呢?

祁大少一脸冷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搅动全球经济命脉的大事。

到了一楼,祁老爷子已经拄着拐杖快速走了过来。

他们是直接驱车从疗养山庄赶回来的,看上去甚至还有些风尘仆仆,祁粲见状,眼底立刻又缓和了下来,“爷爷。”

“阿粲,你身体到底怎么样?”

“哪里觉得不舒服?做没做检查?”

祁粲抬手安抚道:“检查了,没什么大碍,您别担心。”

对方也一定知道,他在祁老爷子面前会尽量不露出颓势,免得他担心。

更何况,对方深知他的傲慢。

而就算他真的做了检查,的确,就像时听一开始说的那样——那种生物碱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溶于骨血,而表现症状却又类似他的神经旧疾,如果按照常规的头颅ct、脑成像等等检测手段,很难看出什么东西。

等折腾了一大圈,真的到检查血液的那一步,也早就已经晚了。

毒素已经遍布全身,攻破了他的神经系统,只等最后一击,让他全面崩盘。

祁粲心底冷笑,他们的确很阴险。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往爷爷身后看了眼,“您怎么说跑就跑出来了,医生让您走动了吗?”

“混账!如果不是老白给我看病时刚好提了一句,我都不知道!”祁老爷子恨恨地剁了一下拐杖,“你身体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还想瞒着我老头子?”

祁粲眯着眼睛,冷静安抚,总算让祁老爷子相信了。毕竟他现在的状态看上去的确还好。

——消息,真真假假,半真半假。

最上乘。

“对了,项家的事你知道吧?”祁老爷子叹了口气。

祁粲不动声色,“怎么?”

“那项晚苑也真是的……他们项家内部的事,我们本也不好管,你那个温吞爹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隽舟跟我说,项晚苑现在想把以前项凝和连国共同持有的那部分股份都转给祁瑞,连国都依她的,除了在项家的公司里闹,还带着项晚苑到处私底下见祁氏的董事?”

啊…。

祁粲唇角冷冽一勾,眼底晦暗生光。

他的生物学父亲还是这么愚蠢,不过没关系,他已经给他留好了解答题。

希望他能给出让祁粲满意的解题思路。

祁粲半阖眸,藏住眼底的暗光。

祁老爷子人到晚年,所求不过是家庭和睦子孙和谐,叹息着道:“这次隽舟也是求到我头上了,他毕竟是你的亲舅舅,怎么好向你开口,但是你母亲的东西,他不可能让项晚苑再贴补到她儿子身上——”

“哦?是吗。”

提起当年那些糟心事,祁老爷子就是一阵吹胡子瞪眼。他们这样的人家,在本市是龙头集团,最注重家风和脸面。

然而当时祁粲刚刚失去母亲不过几个月,祁瑞就从项晚苑肚子里出生了,祁连国这个垃圾在项凝住院期间和项晚苑干了多少恶心人的事,祁老爷子都不想提,项家二老更是提一次血压高一次。

哪怕是项隽舟那样性情随和儒雅的人,提起祁瑞时都忍不住暗骂一声“野种”。

“我和你说这些,也是让你宽心,爷爷老了,但出手解决一点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难。你现在身体状况不佳,又有b省那么重大的地产开发项目,我只希望你别把自己压得太狠,给自己的心留一道出口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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