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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成大学是个百年老校,民国时作为学堂初建,后来多番扩建才成为了现在占地面积庞大的一流学府。

展览馆在实验室西北方,离教学楼图书馆等地非常远,办活动开展览也都很不方便,学校另外腾出一块地方建造了新的展览馆,久而久之这里就废弃了。

陆潮领人往前走,不经意往身侧瞥了眼,他找自己来这种地方是打算再表一次白?

如果他真说了,那应该怎么办?

他是绝对不可能喜欢郁霈的,真说的结果只有拒绝,可万一他要是哭了,是哄还是不哄?

啧。

男同就是烦。

陆潮这么想着,听见身后脚步声骤然停下,回头:“怎么不走了?”

郁霈略微蹙了蹙眉:“没有灯么?”

陆潮这才记起他怕黑,怕黑还找这种地方干什么?挑个没人的地方表不就完了,还讲什么氛围?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就算他想强来又打不过自己。

“你还……”陆潮刚开口猛地听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警觉回头,当场倒抽了口凉气:“我去。”

展览馆背靠荒山,高林阔木郁郁葱葱,经常会有一些野生动物出没,上次还有一头四百多斤的野猪从山上冲下来,被保安连驱带赶弄回了山上。

从那以后装了护栏,也有保安定期巡查监管,但他没想到还有蛇。

陆潮眯了眯眼睛,不敢断定这蛇有没有毒,但咬一口也不是闹着玩儿,于是压低嗓音:“小公主,怕么?”

郁霈:“嗯?”

“没事儿,一会我想办法吸引它注意,你找机会走,给徐骁打电话或者喊保安来。”陆潮盯着蛇的眼睛不敢放大肢体动作,生怕它提前扑过来。

哪怕是有毒,他被咬一口送医院应该也来得及,郁霈不一样,这小公主娇气得打个架都能打发烧,咬一口还不得当场见阎王。

陆潮握住郁霈的手缓缓后退,将脚步声压得极低,却见那蛇猛地冲他扑了过来,他下意识反身,严丝合缝抱住郁霈。

“陆潮,你松开。”郁霈动了下脖子,见他抱得更紧,不由得再挣扎了一下,“我看不到了。”

“看什么看,别动。”陆潮按住他脑袋往肩膀上压,沉声斥道:“让它咬一口是闹着玩儿的?”

“松手。”

预期的疼痛没有降临,陆潮心骤然抽紧,郁霈被咬了?!

他猛地松开手刚要去检查,一回头和那浑身瘫软了无生气的死蛇撞了个对脸,当场倒抽了口凉气。

夜色下,莹白修长的手捏着蛇的七寸。

陆潮懵然几秒,他刚才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这小公主是怎么在那一瞬间精准地掐住蛇的七寸的?

他开挂了?

陆潮还在恍神的功夫,郁霈已经捏着蛇走到墙角,蹲下身找了块挺尖锐的石头分别冲着头和三寸狠狠砸下去,确认死透了才将蛇扔回草丛。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全程面无表情,果决而利落。

陆潮这才发觉郁霈从见到蛇开始就没怕,丝毫没有普通人的慌张,甚至在他说跑的时候他都没应。

……这小公主,还是个冷血无情的小公主?

郁霈表情如常,站在路灯光线下无比平静地问陆潮:“还不走?一会说不定还会有蛇,我不救你第二次。”

陆潮:?

他救他?

开什么玩笑。

不过也是,他的确是救了自己,如果不是及时掐住了蛇,按照当时那姿势可能真的会被咬一口,那条蛇花纹瑰丽,一看就有毒。

郁霈转身离开,陆潮抬脚跟上,发觉他张着左手非常不自然。

“你受伤了?”

“没有。”

陆潮了然,嫌脏呢。

再往前走就是实验室,楼下有一个洗手池,陆潮握住他手腕带过去拧开水龙头发现他还是不动。

“……你还能再娇气点儿么。”陆潮拿过他手放在水龙头下面,挤了点儿消毒洗手液仔仔细细地给每一根手指上涂抹。

郁霈手指细长,满是泡沫地被他拢在掌心里又软又嫩,陆潮忍不住将手指插进他指缝,细腻的触感与“咕啾咕啾”的泡沫声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他一直觉得这人娇气,小公主似的等人伺候,但抓蛇的一瞬间眼神冷淡凶戾判若两人。

蛇并不是什么常见物种,哪怕是他,骤然看到下意识的反应也是躲,但郁霈的第一反应是弄死,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这么干。

他说不救第二次,那意思就是说是为了他才不肯走的?

难以言表的暖流和酸涩自心底浮现,他没喜欢过人,不知道这种牺牲是什么心态,但他就没想过自己被蛇咬了会是什么下场?

陆潮扬眉瞥了乖乖让他洗手的郁霈一眼,这会儿倒是又恢复了平时的娇气,仿佛习惯了这种伺候,静静地张着五指让他清洗。

“刚才抓蛇的时候怎么不嫌脏?你这洁癖还是选择性的?还是说等着我伺候你呢。”

郁霈看他一眼,“我不抓,让它咬你?”

陆潮勾着他食指笑:“那蛇都让你砸烂了吧,上奈何桥都找不着路了,舍不得他咬我也不至于这么狠啊。”

郁霈:“死透了才能以绝后患。”

陆潮心想:乖乖,这么狠。

“你不怕蛇么?以前抓过这玩意?”陆潮状似无意地问,本也没想过郁霈会回答,没想到他应了,“嗯,蛇胆是药材。”

陆潮手指一顿,什么意思?

他抓蛇取胆卖钱?他穷到这个地步了?

今晚那个女人看起来养尊处优,腕上那个镯子虽然一般,但在普通家庭也算顶好的了,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便宜货,郁霈却需要去抓蛇养活自己?

陆潮心上仿佛被人插了根生锈的锯子,一上一下扯得他五脏六腑都紧缩着疼起来,不敢想象在这样的年代居然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从小不是没吃过苦,跟陆呈怀生活的那几年跟野战部队似的,但和郁霈一比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他和人分得这么清,还不顾危险救他,也是因为这样?

陆潮仔仔细细把他的两只手洗干净,一把将他拽进怀里。

郁霈体温偏低,也比他稍微矮一些,被这么严丝合缝的抱着像是完完全全地窝在他怀里,比刚才洗手时更乖。

郁霈被他拽得一个踉跄,那手劲儿又大又急,陆潮胸膛还又硬,撞得他胸口生疼。

两只手还在往下滴水,他怕弄湿陆潮衣服便没推开,却惊觉他在发抖。

“陆潮,你在害怕?”郁霈顿了顿,说:“没事了,那条蛇没有那么毒,咬一口也死不了,就算你被咬了我也会帮你吸出来。”

陆潮心说放屁,老子是担心你,怕你被咬死。

他从小饱受磨练,七岁那年差点儿一命归西,但他那会根本不怕,从来没有哪一刻像刚才一样感觉心都被吊起来了。

要是这小公主真让咬了,他……

陆潮咬了咬牙,沉声说:“你以后别特么冲到我前面,会抓蛇也不一定能次次抓准,听见没有?”

郁霈觉察出他在担心自己,斟酌片刻,“我有分寸。”

“你有个屁分寸,我说让你以后遇着危险找我,往我身后躲好做你的娇气小公主,没让你分析完危险系数再上。”陆潮沉声说完,又补了一句:“别逼我揍你。”

郁霈轻轻喘了口气,感觉到勒着他的那两只手臂更紧了,如同钢条死死箍着他的后背,滚烫的呼吸落在他脖子上带来别样的酥麻。

他一直不希望和这些人有太多联系,但此时却忽然发现,他和陆潮在不经意之间已经有了难以分割的牵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也不确定会不会再次消失,如果真的走了,留给他们的只有伤害,想起上一世上台之前文思的背影和弟子们的眼泪,幽幽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不希望任何人再因为自己的死亡而伤心了。

“陆潮,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

陆潮猝然打断他,“你不喜欢转专业没人能让你转,哪怕是你爸妈也不行。”

郁霈被他抱得呼吸困难,艰难扬了扬头换气。

“你有这么大本事啊。”郁霈手晾干了,拍了拍他的后背提醒,“但是你能不能先松开我,我喘不过气了陆大爷。”

陆潮把他从怀里拉开,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夜色下的眼眸凌厉而幽深,似乎能直逼人的心底。

郁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回……”一开口就被他拽回去,落入一双含笑的眼。

郁霈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叫声爸爸,我给你在学校捐个楼,叫两声,我让那楼起你的名字,叫不叫?”陆潮捏捏他的手,催他:“叫哥也行,快点儿。”

郁霈憋了半天,十分诚恳:“……滚。”

陆潮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勾着他的手往回一拽,“走这边,在学校也能迷路,以后出门给你栓根绳,要不然套个牌,如有走失联系家属陆潮,哎你记清我电话了么?”

郁霈:“没记。”

“背一遍。”

“不背。”

“不背怎么知道你记没记清,赶紧的。”陆潮一把勾住他的腰往回一拽,威胁似的搁在腰侧要碰不碰,“我挠了啊。”

郁霈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刚才该让蛇把你咬死。”

周一郁霈有半天课。

先前购买的直播设备已经到了,陈津临时有事,给他找出取件码让他自己去取,回来再帮他调试。

郁霈记起还欠着的一杯气泡水,便先绕道去买了。

陆潮今天没课,中午在球场跟人打球,他过去的时候正好结束,他跟几个男生靠在球场边说话,随手接过陈约丢过去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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