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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时,薛怀抽不出空来赴宴,瑛瑛便陪着庞氏来徐家观礼。

高家的几个妇人言辞爽利,又有几分争名逐利的心思,一瞧见庞氏高贵威严的气势,便笑着迎上前与她说话。

庞氏懒怠交际,便只让瑛瑛与这些妇人小姐们周旋。

叽叽喳喳的话里比夏日里闷热的惊雷声还要再引人厌烦几分,可瑛瑛代表的又是承恩侯府的体面,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来对待这些呱噪的妇人们。

高家的人嘴毒,见徐家只拉出了六十抬嫁妆,便嗤笑着说道:“原以为徐御史家财力雄厚,如今瞧来也不过尔尔。”

庞氏顾忌着亲家的颜面,便为徐家人说了几句好话,那些才不敢太过造次。

婚宴行到尾声的时候,方才下值的薛怀竟也骑着马赶来了徐府,他风姿绰约地坐于枣红色骏马之上,绯红色官袍上的鹤纹图案经风摇曳后仿佛要蹁跹起飞一般。

高家有几个族亲来自乡野,并不知晓京城内的人事,见状便指着薛怀挺朗的背影问:“这位小郎君生的好生俊俏,是何许人也?”

便有几个妇人答话道:“这便是承恩侯世子薛怀,人生的俊俏不说,性子更是温润如玉、仁善有德。”

论起他有无婚配一事时,方才那答话的妇人先瞧了眼石阶上姿容清丽的瑛瑛,而后便缓缓摇了摇头道:“以承恩侯世子的圣眷,尚主一事本是该水到渠成,谁成想竟半路杀出来个徐家的庶女,两人一起掉入了溪涧之中,便有了肌肤之亲。”

族亲们闻言也为了薛怀叹息感慨了一番。

众人的目光好似游移在薛怀身上的蛇信子,几乎要将他里里外外地探究个清楚。

幸而薛怀习惯了被人如此审视与注目,步伐依旧沉稳如风。

片刻后,她便顶着众人灼热的目光,一径走到了瑛瑛身前,阔别数日忽而开口问她:“我听诗书说,今日的午膳是你晨起时亲手做下的。”

瑛瑛正站在迎风口,黄昏时分的烈日仍高悬在天穹之中,晒的她白皙的两颊都透出了红晕。

倏地,一道英武清濯的身形便冷不丁地横亘在她眼前,既挡住了那些隐隐约约的议论交谈之声,也替她遮住了熊熊般的烈日。

瑛瑛蹙起柳眉望向来人,待瞧清楚了那张如冠玉般的俊美脸庞后,方才惊喜出声道:“夫君。”

自那日瑛瑛与薛怀不欢而散之后,她已五六日不曾与薛怀说过话,两人虽在一块儿用膳与安寝,彼此间的交际却只剩漠然。

瑛瑛是因心虚才不愿与薛怀说话,她只怕薛怀的嘴里会再说出“强扭的瓜不甜”这样的锥心之语,便索性躲避了起来。

承恩侯府人事并不复杂,庞氏这个婆母更是十分和善仁慈,薛怀也并非是那等残暴风流的纨绔子弟,这桩婚事与瑛瑛来说乃是打着灯笼都难寻觅的好婚事。

即便知晓薛怀与柔嘉公主情投意合,即便知晓自己的卑劣行径毁了这对鸳鸯的好姻缘,她也不愿就此放手。

她才不要与薛怀和离。

她已坐上了承恩侯世子夫人一位,享过了被人尊重的体面,便不愿意再落到腌臜的泥泞里。

所以瑛瑛便接连好几日起了个早,费尽心思地为薛怀做好午膳,妥善交付给诗书和五经之后,还不许他们透露给薛怀听。

她就是想让薛怀自己发现。

一是为了尽到妻子的本分,二也是想着只有水到渠成般的感动才能入了他的心,所以不必刻意告知他。

“夫君若喜欢,明日我再给您做。”瑛瑛笑盈盈地说道,仿佛前些时日的龃龉荡然无存了一般。

薛怀瞧见这久违的姣美笑容,心下一愣的同时又不忘说道:“不必了,翰林院的伙食只是清简一些,并非难以入口,你不必如此辛劳。”

他心里自然无比感动。

瑛瑛变着花样迎合他胃口的真心显映在日日不同的午膳之中。

只是这样的感动在两人相视的目光里变得格外缱绻和旖旎,是薛怀极为陌生的情绪。

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情绪,所以只能出言让瑛瑛不必再操劳下去。

可瑛瑛如此聪慧,已从薛怀璨若曜石的眸子里瞧见了几分闪烁着的弧光。

她抓住了薛怀开启的这一点点心门的空隙,狡黠地再度奉上自己的真心。

“若能让夫君吃的高兴,妾身便不觉得辛苦。”

薛怀半晌无语,面上沉静如水,心池却泛起了数道涟漪。

外头的人也在静静地打量着这对夫妻,正有人在感叹瑛瑛与薛怀的关系没有传闻中那般差时,通往徐府的正街上传来了车轮滚滚的声响。

再是领头的太监们扯着戏腔的尖利声响。

“柔嘉公主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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