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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韩炎果然来禀报,说是木料昨晚已经到了,木匠也来了,就等柳翀吩咐怎么开工了。所以柳翀吃完早饭揣上图纸就带着韩炎来到后花园工地。

周管事早得了柳明诚的吩咐,让他全力配合柳翀,所以他这几日停了其他地方的施工,把人手都调来了此处工地全力赶工,此刻院墙已经围好了,走廊的轮廓也出来了,再有两日便能完工。

柳翀将木匠召集起来,把图纸给他们看,木匠们从没见过这样结构的东西,惊诧之后便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起来。

不多时,他们推举了一位代表来回话:“小人张习,给大公子回话。”

这张习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但是看上去颇为稳重,而且众人既推举他来答话,显然此人在匠人中也是有些手艺和威望的。

“怎么样?能做吗?”柳翀微笑着问,他对这张习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这架子样式虽然繁复,但不难做,只是这个转了几圈的大圆桶有些问题。”张习为难地说,“木料本就难做成圆形,何况还要多次转弯,虽然可以像箍木桶那样将片板箍在一起,但恐怕内里不够光滑。小人斗胆猜想,这东西的用处应该是将什么东西从上面滑下来吧?”张习偷眼看了看柳翀。

柳翀微笑着点了点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既然如此,那内里光滑自是应有之义,木料无论怎么打磨恐怕都会有所欠缺,小人建议在里面嵌上一层薄铁片,应该会好一些。还有那个大斜坡应该也是同样道理。”张习说完便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你说的很好,我会让老韩再找个铁匠来共同商榷。其他地方没有问题的话就尽快开工吧,只要活儿做得漂亮,完工之后每人再加一吊赏钱。”众人纷纷道谢,便开始着手裁切木料。

下午,海沙也采回来了。望州北面的屏南县本就临海,韩炎派了府里两个小厮直接去海边拉了两大车回来。柳翀吩咐下人将这些海沙用细纱网过滤一遍之后,又用清水清洗了三遍,高温蒸煮了一遍,这才铺到油纸上晾晒开来。

忙完了这一切又是两日之后了,这一日柳翀来工地看看进展,见周管事负责的建筑部分已经基本完工,只剩下一两名工人在做些扫尾的工作。木匠们把大架子已经搭起来了,滑梯的组件也在制作之中。柳翀给他们的工钱本就比市面上高两成,又答应他们另有奖赏,伙食安排的也不错,因此工匠们都很卖力,进度比较快。

柳翀见这边没什么让自己操心的,就带着韩炎、长随、小厮等出门直奔铁匠铺去了。

作为大长公主府的长孙,柳翀是不可能独自出门的,五六个人跟随是最基本的。

初到望州时,祁清瑜担心柳翀的安全,每次见他出门恨不能把府里一半的家丁都派出去跟着,不仅兴师动众,也让出门变成了一件负担极重的事情,后来索性能不出去便不出去了。直到近一两年,柳翀年龄日长,也学了些自保的功夫,且这几年也确实没发生什么乱子,所以祁清瑜才慢慢放松了对他的限制。再加上今日是从花园出来的,祁清瑜不知道,所以也就只有贴身的几个人跟着。

铁匠昨日韩炎已经找好了,是一位姓何的师傅,家传数代的手艺,算是望州最好的铁匠。但是来看过之后,何师傅表示虽然能做,但是需要的铁料较多,得找县衙门特批。

大渊实行盐铁专卖,普通百姓是买不到铁的,需要什么只能到铁匠铺定做。铁匠铺也是由官府特许经营的,虽然可以定期到衙门买料,但数量也是有限制的,而且课税较重。

但这对柳翀来说不是难事,当晚他便找柳明诚给平原县令写了条子,今日出门就是带上何师傅去平原县衙买铁锭的。

作为附郭县的县令,梁焘和柳家走动还算频繁,更何况他的儿子梁睿也在柳家家塾读书,与柳家几位公子都是同窗。

事实上望州城不少官员的适龄子弟都在柳家家塾读书,因为柳家请的先生是当朝大儒罗汝芳,此人本就是状元出身,只是仕途不顺,索性就专心做学问了。如果不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怎么可能让这样的先生屈尊来家里教家塾呢?更何况柳明诚偶尔闲暇也会去家塾讲讲课,能得到一状元一榜眼的亲自指点,对于有志于功名的学子而言这是难得的机遇。梁焘就是怀着这种心思早早将儿子送去了柳家家塾。

因着同窗梁睿的关系,柳翀与梁焘也是认识的。马车停在衙门口,门子通报之后,梁焘喊了声“快请”,整整衣冠连忙迎出二门之外。一来是上官之子,二来他那个身份.....啧啧,梁焘属实不敢托大。

二人见面柳翀首先深施一礼:“见过梁世叔。”

梁焘不敢生受这一礼,忙侧身避过,又回了一礼:“大公子安好。今日怎有兴致来我这里一叙?”

柳翀笑道:“实不相瞒,有事麻烦世叔。”说完从袖中取出柳明诚的条子递了过去。

梁焘接过看了看,微微一笑:“这等小事,哪还至于惊动柳别驾,大公子差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言罢唤过身边的属官,把条子递了过去,“你速去办妥。”属官应承一声,带着何师傅自去提货。

梁焘将柳翀请至客厅奉茶,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其实,柳翀跟梁焘也谈不上多熟,你跟你同学的家长能有什么可聊的呢?而梁焘因着柳翀尴尬的身份,也拿不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俩人说了几句“好茶呀”、“天气不错”之类的,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

好在柳翀看见梁焘桌上有本书,随手拿过来翻了翻,梁焘借机就把话题引到了读书上:“听犬子说,大公子不在家塾读书了?”

“嗯,家塾教授的学问于我无用,浪费时间而已,想自己读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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