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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天,天亮了。

“两位,”路山的声音道,“我也许得提供叫醒服务,必须通知你们一个突发的特殊情况。”

“什么?”遥光睡眼惺忪,正要起来时,却摸到了身边赤裸的身躯,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遥光惊道。

龙剑录已经从培养舱内出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躯得到了完全修复,正在沙发上与他挤在一起,搂着他舒服地睡觉。

“别这么一惊一乍的。”龙剑录也起来了,一脸淡定地去换衣服。

遥光道:“出来了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连日很困,”龙剑录答道,“就让你多睡一会儿。发生什么了?让我猜猜,祭司死了?”

路山答道:“没有,死的是另一个。”

办公室里,遥光、龙剑录、路山、陈廷四人坐在桌前,吃着早饭。

“邢武率先找到了祭司,”路山说,“接着,邢武遭到埋伏,被杀了。祭司被‘树’抓走,生死不明。”

办公桌前安静片刻,路山说:“这是我们的人拍的照片。”

那是距离龙剑录遭到偷袭处不远的一处山坳,现场极为惨烈,整个山坡被削平了,四处都是散落的机械零件,一个巨大的坑中央,躺着一具近乎焦黑的、残破的尸体,正是遭到了攻击的邢武。

“泽地避难所有危险了。”龙剑录说。

“但我们现在没有办法转移那里的幸存者们。”路山说,“一来人实在太多了,我这里的容纳力有限,接收沙丘移民后,需要一段时间的消化,一次无法完全接收;二来如果我们现在出发,也许此地也会遭到攻击。”

陈廷说:“我们已经朝各个避难所发出了通报。”

龙剑录看着照片,沉默片刻,说:“谁愿意接收?”

路山:“泽地的住民离开了广泽城,正在朝各地逃亡,未来将陆陆续续抵达此地与其他的避难所。”

龙剑录说:“你会接纳他们。”

“只能接纳,”路山答道,“否则呢?”

陈廷问:“你要去救祭司吗?”

龙剑录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我要带先知回圣堂一趟。”龙剑录说,“一天以后,我会尽力引开‘树’的主力军,为你们争取时间。”

遥光说:“你想做什么?”

龙剑录看了遥光一眼,没有说话。

“行吧。”路山说,“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活下来。”

龙剑录说:“我需要一辆能飞行的战斗摩托。”

当天早饭后,路山与陈廷将他们送到车库,龙剑录得到了一辆新的飞行器。

“我们会再见面的。”遥光突然转头,望向路山与陈廷。

所有人都看着遥光。

“这是一个预言么?”陈廷问,

“是的。”遥光的这句话纯粹出自直觉,他朝龙剑录说,“我觉得大家一定会再见面。”

龙剑录笑了起来,朝遥光伸出手,遥光骑上摩托,抱住了龙剑录,摩托升空飞起,呼啸而去。

“圣堂在哪里?”遥光问。

“北方,”龙剑录说,“曾经是所有守护者的家。”

遥光又问:“我们去圣堂做什么?”

“取一件东西。”龙剑录说。

“接下来呢?”遥光问,“你要倚靠自己去进攻‘树’吗?”

龙剑录答道:“我想带你去看看圣堂。”

遥光:“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觉得自己可以单挑‘树’?”

龙剑录说:“不是有你么?哎,我问一个严肃又认真的问题。”

遥光:“?”

龙剑录:“如果你是祭司,你会陪我一起去执行这个使命么?”

“会的。”遥光下意识地说。

龙剑录说:“哪怕与‘树’同归于尽?你也会?”

遥光想了想,说:“是。”

龙剑录:“活着不好吗?”

遥光:“我没有记忆,也没有过去,没有家人,没有牵挂,一切对我而言,都是空白,我唯一认识的就只有你。”

“这个世界,还是很辽阔的。”龙剑录说,“但我知道,你不会为了世界上还活着的人去牺牲自己。”

他们穿过了茫茫的草海,狂风犹如卷起了大地的怒浪,一波接一波地卷向天际。

龙剑录说:“你只会为了我而牺牲,这就是我最舍不得你的原因,先知。我曾经幻想过的祭司,真正的骑士与祭司,就应当是咱们这样的啊。”

遥光沉默了。

“你在哭吗?”龙剑录问。

“没有。”遥光说,“我只是有点难过。”

遥光的眼眶红了,那一刻他对龙剑录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依恋。天空、大地一片空旷,在机械战争爆发的六百年后,宇宙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孤零零的个体,驰向那个看似充满了未知,却一切已注定的未来。

“遥光,”龙剑录说,“如果最后能活下来,我一定会有更多的话想朝你说。”

“不要说了。”遥光突然无比地难过,他知道龙剑录已经放下了所有的顾虑,他决定了,他将前往“树”,无论如何,要给这一切一个终结。

龙剑录:“我说的那个地方,是圣堂的后花园,如果我们都能活着,我想在那里生活,那里有一棵真正的大树,已经生长了六百年……”

“不要说了!”遥光大声道。

圣堂出现在满是风雪的远方,这里已废弃了许多年,与骑士团解散的时间一样悠久。

天际线的尽头,则是伫立于北方大地,“主城”中央的超级计算机,世界之树。

龙剑录将战斗摩托停在高处的平台上,躬身用力,推开了大门。

圣堂内空空如也,已经很久没有人回来过了,墙上结了不少霜。

“好冷。”遥光看了眼摩托上的温度显示,零下十六度。

“跟我来。”龙剑录显然对此地很熟悉,穿过层高足有十余米的回廊,带着遥光上楼,按过指纹,进了一个空间宽阔的武备库。

“欢迎你回来,团长龙剑录。”一个声音说道。

“你好,兄长,”龙剑录说,“我需要一些装备。”

“好的。”ai的声音说道。

武备库里的架子纷纷自动缓慢降下,出现了十余个托盘,上面放着外形不一的武器,以及小型的圆盘。

遥光正在转头四顾,龙剑录解释道:“这是骑士团的中央计算机,也是ai,但它是离线的,接入了骑士团的单独网络,没有受到‘树’的入侵。来,给你这个,身材应该差不多。”

“这是什么?”遥光问。

龙剑录解开衬衣,在武备库里开始脱衣服。

遥光:“哎?!”

龙剑录:“不用这么害羞嘛,你早就把我看光了好吗?”

龙剑录坦然面对遥光,手里拿着圆盘,左手在右腰上一贴。圆盘就像附着于肌肉上的生命体般,开始自动铺展,数秒内覆盖了龙剑录的全身,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连体紧身服!紧身服上闪烁着外骨骼特征的发光细线,质地更隐隐透出鳞质材料的折射。

遥光说:“这是他们穿的衣服?”

“是的,这是骑士团的战斗服,”龙剑录说,“某位有特殊癖好的战友,喜欢穿着这个与他的小情人亲热……你想试试么?大哥哥可以陪你玩一晚上。”

遥光:“你……”

龙剑录笑道:“它还有一个功能,是帮你抵御寒冷与酷热,真的不换上?”

遥光实在太冷了,他也只能当着龙剑录的面换上战斗服,就在它覆盖自己身体的一瞬间,开始发热,温暖了自己的身躯。

龙剑录摸摸遥光的头,这次遥光没有避开。

“走吧。”龙剑录带着遥光,走在前面。

“这身实在是太羞耻了。”遥光说,“虽然外装是黑蓝色的,但包裹性太好了啊!”

“通常外头还有一件风衣,”龙剑录说,“也是制式的,也许设计者也觉得需要稍微挡一下?”

换了战斗服后,遥光被冻得快意识不清的大脑可以开始思考了。他们穿上了风衣,来到圣堂的大厅处。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团温柔的白光。

遥光站在白光面前,龙剑录说:“我想让你看看我的过去,圣堂的中央计算机里,保留了我的许多回忆。”

遥光与龙剑录对视,龙剑录牵起他的手,示意没关系,与他一起走上前,白光轰然扩散,化作无数飞旋的屏幕,犹如漫天的星河。

遥光忽然笑了起来,龙剑录便示意他坐下,两人并肩坐在台阶上,随着龙剑录手指的动作,画面朝他们飞来。

“……驾驭你的能力,征服你的能力,时间是万物的歌咏……”

那时的龙剑录看上去很小,岁月没有磨灭他眼里的光芒,但比起现在的他而言,起初被改造后,依旧带着少许稚气。

“……不要想别的。”另一个声音说,“现在的你,只有自己,朝未来看。你是我们的秘密武器,你的能力克制一切机械造物,也包括‘树’本身。”

十四岁的龙剑录,正在圣堂中接受训练,他的动作飞快,却依然不够,一次又一次,骑士们正在轮番教他,里面也有邢武、龙协。但作为他的父亲,这名仿生人似乎对龙剑录不带太多的情感。

龙剑录从结束改造,睁开双眼那天开始,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之中,他在身份的认同上等待,在孤独与渴望陪伴中等待,在期待“祭司”的出现与失去对方的恐慌之中等待。

起初他只有很短时间,来接受生活产生的巨大变故,他的父亲死去了,接收他的,则是一群素不相识的守护者,以及一个仿生复制人,只能被当作一部分的父亲。这个被复制出的龙协几乎没有关于儿子的记忆,只是执着于他未完成的使命。

他们协助他开发自身的能力,为寻找祭司,彻底结束这个时代提前做好准备。

龙剑录也许是他们的最后一位作品,他学习战斗也学习逃跑,学习如何保护末日中的幸存者们,也学习如何猎杀杀戮者。

最初那段时日里,龙剑录每天睡醒就要去接受训练,到得入夜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住所幻想,祭司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被带到自己的面前。他们对彼此一无所知,龙剑录于是对自己命中注定的那另一半,添加了不少美好的想象。

“你现在长大了不少,”遥光打量龙剑录,笑道,“青春期的你看上去很暴躁啊。”

龙剑录看着记忆里的自己,也觉得啼笑皆非。

经过了严格的考核,龙剑录完成了守护者的入门课业,活动范围开始扩大了。骑士团认可龙剑录的能力,同时也着重考察他的人品。

毕竟对于骑士团成员而言,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守护者一旦反叛,对集体而言简直是灭顶之灾。龙剑录开始陆陆续续地接到一些任务,任务以侦查为主,每个人都告诉他,成功与否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首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龙剑录那时还是一名懵懂的实习生,连战斗服的颜色都与正式团员有着区别,他被派出去打探机械军团的动向,有几次险些被抓走,肉身毁灭而意识上传,却都有惊无险地活着回来了。他参加了两次避难所的保卫战,两次都失败了,但因为他的能力,活下来不少人,骑士团的力量一再遭到“树”的削弱,逐渐地,失望情绪在各处不断蔓延。

三年之后。

“很抱歉,3号,以当下我们的有生力量,已经无法再协助你搜寻祭司的下落了。”

至此,龙剑录终于结束了他的等待。

他早有预感,最初的期待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光阴里被反复消磨殆尽,骑士团曾经是所有人的保护者,但现如今,甚至已自顾不暇。

“你觉得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吗?”龙剑录问。

“这很难说……”龙协的声音犹豫片刻,最后也许觉得不能再这样,于是说了实话,“是的,我认为他已经死了。”

龙剑录说:“我会自己去找,不再动用总部的力量。”

“这可以接受。”龙协声音又说,“祝你好运。”

遥光问:“这是他吗?”

“是的。”龙剑录的记忆里,父亲始终没有正面出现,偶尔闪现的,只有他的背影。

遥光说:“除了他与闪戎,还有谁,也许需要使用我的躯体?”

“不,”龙剑录说,“你不一样,遥光,不要相信邢武的话,你就是你。你不是谁的备份,或者什么容器!”

遥光盯着画面上龙协的背影看,龙剑录却大声道:“遥光!”

遥光回过神,龙剑录认真地说:“对我而言,你就是你!你是我从42号废墟里带出来的遥光,就这样。”

遥光不安地看着龙剑录,在那坚定的目光中,他渐渐地平静下来。

龙剑录又道:“后来,就像我说的那样,他们发动了最终的那场战争。”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遥光问。

“我没有去。”龙剑录说,“那天,团长找了个借口,把我支离圣堂,等我回来时,骑士团折损过半,他们集体投票,决定就地解散,那是唯一一场我没有参与的行动。”

“我现在要去继续十二年前没有完成的任务了,”龙剑录说,“遥光,你希望陪在我的身边,是吗?”

龙剑录抬起头,看着那星河般的记忆,说道:“祭司是这个世界的最后希望,现在他落在了‘树’的手里,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注定去完成这一切。”

“是的。”遥光小声地说,他伸手抱住了龙剑录,说:“我一定会陪着你,无论去哪儿。”

记忆流动,在空中呈现出奇异的涡旋,拖着流星般的光芒。

龙剑录躺在台阶上,枕在遥光的腿上,这是遥光醒来之后的第九天。

“如果我也有记忆就好了,”遥光说,“我就能让你知道我的过去。”

“这样就很好,真的,”龙剑录说,“不用纠结于过去,我让你看这些,只是希望你更了解我。”

遥光把一手放在龙剑录的侧脸上,那些画面里,龙剑录从十四岁到二十六岁,正在不断地成长,那几乎是他的整个人生了。

最终,计算机缓慢地收回了投影,进入待机状态。

“我去给你找点吃的。”龙剑录说。

他起身,走向圣堂大厅后。遥光站起身,在这空旷的建筑里走了几步,望向天花板与四周,这里很冷清,他可以想象当年的守护者们利用此处作为据点,监视着远方“树”的一举一动,犹如黑暗世界里的一座顽强灯塔。

“等等。”遥光突然发现了一件事,他转过身,重新打开投影,回卷到龙协的背影。

“这是什么?”遥光喊道,“龙剑录!快回来!”

在龙协的后颈上,有一个小型的、闪烁着的电子圆盘。

转过身时,一只手突然按在了墙壁上,一名男性的身体挡在面前,封死了所有空间。

遥光完全没有察觉,登时大喊一声。

“嘘……”那男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的眼神很深邃,留着长发,胡乱地挽到了脑后,穿着骑士团的战斗制服,背着一把长长的武士刀。

看到风衣与战斗服时,遥光便放下了警惕。

“你是谁?”男人扬眉,看着遥光的双眼,询问道。

“你是谁?”遥光喃喃道,他没想到还会有人来圣堂。

“我是5号,‘刺客’。”那男人又上下打量遥光,说,“你身上穿的,是我老婆的衣服。”

“呃……对不起。”遥光说,“是龙剑录给我的……我不知道他……他在哪儿?我这就还给他。”

“他已经死了,”刺客说,“3号让你穿,你就穿吧。你和3号是什么关系?”

“放开他!”龙剑录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顷刻间一道虚影已到了面前,那5号“刺客”动作却极快,瞬间拉开了距离,龙剑录在空中抽剑,“叮”一声碰撞,紧接着“叮叮叮”三下连响,遥光还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刺客已蹲在了高处的栏杆上。

龙剑录在圣堂大厅中长身而立,朝刺客说:“柏,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下来咱们好好说说。”

柏懒洋洋地说:“不下来,我打不过你。”

龙剑录看了他一会儿,才收剑归鞘,发出不满的声响。

遥光看着两人,正判断他们是不是有仇,龙剑录却朝遥光说:“过来吃饭,不用理他。”

“听说有人入侵了圣堂的信息库,”柏说,“我过来看看。”

龙剑录:“你在峰峦避难所,距离这里一千多公里,三个小时前我们才抵达圣堂,从你那儿过来,要一整天时间。”

刺客在阴影里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带着少许邪气。

他们是朋友吗?看上去像。遥光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叫“柏”的刺客,并回忆着他话里透出的重要信息。

“这位,您就是传说中的先知吗?”柏走上前来,在台阶下做了个行礼的动作。

龙剑录:“不要碰他,警告你,否则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柏说:“所以祭司呢?”

龙剑录沉默。柏又问:“3号,你打算做什么?”

龙剑录说:“我们要到树下去,祭司被抓走了,得去救他,再让他和树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柏皱眉道。

“是的。”龙剑录说,“两天前我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要把树关机,就必须把祭司的意识上传,那小子不配合,自己跑了,结果被树抓了,就这样。”

柏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转身也坐在了台阶上。

“这简直是他妈的命运之神的恶作剧。”柏说。

被这么一说,遥光也觉得相当荒唐,他看了龙剑录一眼。

“你想说什么就说,”龙剑录道,“不用在乎5号。”

“我没有要说的。”遥光答道。

“你想说我很倒霉,是不是?”龙剑录问。

“是有一点。”遥光终于也忍不住,放下餐盘,大笑起来。

“你就不能好好劝劝祭司,”柏,“让他配合点去死么?”

“感谢您的提醒,我正要这么做。”龙剑录说,“现在人手不足,你愿意帮忙?”

“嗯,”柏随口答道,“去吧,正好我也无聊。”

遥光听到这对话时明白了,他们正在以最轻松的口气,讨论着即将要去做的事,从柏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多了一名伙伴。

“你刚才大喊大叫的,找我做什么?”龙剑录朝遥光问。

遥光把龙剑录带回圣堂中央,打开投影,问:“这是什么?”

龙剑录端详曾经的父亲后颈的装置,说:“这是一个意识备份器。”

遥光充满疑惑,柏说:“是骑士长生前所发明的,通俗地说,这东西可以连接你的脑子,相当于一个生物硬盘传输口。”

龙剑录简单解释了下,遥光明白了。

龙协当初发明了能直接传输记忆的装置——制造出一个个体,再通过这种嵌合在后颈的圆盘,就能把自己的记忆备份到另一个个体上去,实现另一种意义上的“复活”。

“父亲的备份过程被打断,”龙剑录说,“导致骑士长只保留了他的一部分记忆,我记得我朝你说过这件事,但在这个复制人的余生里,他一直带有‘备份未完成’的坚固认知,始终戴着它。”

“你们用过它吗?”遥光说,“两个意识传输器才能发挥作用?要满足什么条件?”

“理论上是的。”龙剑录说,“插在后脑勺上就能用。”

柏端详遥光,说:“你俩想拿这个做什么?脑交吗?恕我直言,最好别玩这么大,据说这玩意儿只有对于没有思想的复制体才起作用,对已经拥有自我意识的人来说,两段记忆冲突起来,很容易把人变疯子。”

“是的,”龙剑录严肃地说,“会变成人格分裂。”

突然间,龙剑录想到了什么,怔怔看着遥光。

“可以……”

遥光尚未开口,龙剑录就已经明白了他所想的:“可以这么做!遥光!我觉得值得试试!”

柏一脸疑惑地问:“可以什么?”

“将祭司的关机指令,用备份的形式直接输入到另一个人身上……”

柏简直忍无可忍:“你有病吗?!不能摁着他的头让他接入进去?他本来就该死,你还打算搭上一个?!”

龙剑录说:“我去找找另一个意识传输器,就在圣堂。”

“疯了,”柏说,“你打算让谁去替他死?”

遥光却笑了起来,他知道龙剑录如释重负。可他再次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谁去做这个备份?

龙剑录拿着两枚圆盘过来,答道:“这是骑士长生前留下来的,一枚一直放在圣堂,另一枚,他们从遗体上搜集到了它。”

“是的,”柏冷冷道,“还是我当初亲手捡回来的。”

遥光要接过,龙剑录却不给他,警惕地盯着他看。

“让我看看!”遥光说。

那是两枚金属制的小型圆盘,泛着金属的光泽,遥光拿了其中一枚,龙剑录说:“摁在后颈上,就能进入传输模式。”

“接线呢?”

“无线传输。”

“记忆啊,这么大的数据量,居然用无线传输?”

“所以很慢。”龙剑录说。

遥光依稀记得似乎在闪戎的后颈上也有一个这东西,他在接收谁的记忆?或者是接收树的命令?

“来,还回来。”龙剑录要求遥光,遥光却不给他,然而龙剑录只是发动时间流能力,几乎是轻轻巧巧就取了回去。

“谁去备份?”

“当然是我啊,”龙剑录说,“你在想什么?”

“不行!”遥光答道,“就不能再找个人吗?”

“谁会主动想死?”龙剑录说,“宝贝,你真可爱。”

遥光:“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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