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宸轻抿嘴唇,看着还在游离的齐谷风,又看看已经入定的昙无忏,这一刻,冯宸的法号叫“无语”。
“你们俩刷碗!”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开。
眨眼间,便已到了八月份,距离冯宸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四个来月,每日主要是准备早午膳。
至于晚膳,她减肥,昙无和尚要修禅不吃,齐谷风就自行解决了。
其余时间便是和齐谷风一起学习刀法,现如今她终于可以娴熟地演练出一整套刀法了。冯宸充满自豪地宣称自己已经掌握了武功,感觉自己离成为一个真正的侠客又近了一步。
当然,前提是她不知道齐风已经在教人这方面陷入了自我怀疑,他甚至暗自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收徒弟。
值得一说的是她的龟兹话,已经可以蹩脚地和人沟通,现在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和昙无忏讨论佛法。
这是冯宸认为的,但其实就是抬杠,杠不过便用汉语攻击,致使昙无忏的汉语言突飞猛进,而且还学到了很多现代词汇。
冯宸实在无法直视气质出尘的大法师张嘴就是“我真无语”。
“我才真无语好不好!”冯宸走进院子一屁股坐在葡萄藤下的木椅上。
这个葡萄藤是齐谷风两个月前搭建的,他侍弄得比较好,才短短两个月就爬满了棚架。
齐谷风看着气鼓鼓的冯宸:“你们又吵架了。”
这话说的十分肯定,这两人自打语言可以沟通,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
当然吵架也是冯宸单方面的,因为昙无忏总是一副和煦的模样,从来不动怒,但却能轻易的将冯宸惹毛,用昙无忏大师的话来说,这于冯宸也是种修行。
“他!我陪他去做法式,人家要给钱,他竟然不要!”冯宸想起当时的场景恨不得一拳攮死他。
“ 当时主家要给钱了,我拼命给他使眼色,让他将银钱收下,眼睛都要抽筋啦!人家主家都看出来了,要把钱递给我,结果,这个倒霉洋和尚硬是给推了回去,而且他还说……”
说着,她看着坐在对面笑眯眯的昙无忏就气不打一处来。
齐谷风看冯宸气得脸颊通红,他抬起修长的手指,微曲蹭了蹭鼻间,嘴角勾出个微不可见的弧度,“他说了什么?”
“他对主家说我犯了眼疾,让人不用担心。”冯宸笑眯眯地看着昙无忏:
“你该庆幸我这人有职业道德,没有当场给你一杵子。”
说着她亮了亮自己沙包大的拳头给昙无忏看。
齐谷风实在忍不住,竟是笑出声来,注意到冯宸刀片般的目光甩过来,又立刻恢复淡淡的神情,问昙无忏:
“昙无大师,你为何不收下主家的布施呢。”
昙无忏轻轻摇头:“佛说,钱财乃身外之物,钱财名利的诱惑就像是一块黑布,如果你抵挡不住,心就会被蒙蔽,迷失方向,也迷失了自己。”
冯宸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不是佛教中人。
第二,佛教的根本道义‘八正道’之中,就有‘正命’一道,就是从事正当的职业和经济活动,以维持生计和满足基本需求,使色身生命得以延续保养,正当的财富就是‘净财’!
第三,你不要钱你怎么给我开工钱!”
昙无忏沉思片刻对冯宸说道:“你可以每日同我一起修行佛法,实在不行,待回头经书译完,也可为你誊抄一份。”
“谁要什么经书啊,我要的是钱!你个万恶的资本家!”
齐谷风疑惑地问道:“何为资本家?”
昙无忏笑着颠了颠袖子一本正经的对齐谷风解释道:“资本家就是剥削贫苦老百姓剩余劳动价值的人。”
随后他又看了看对着他挑眉的冯宸,“如何,我说的对不对。”
“你是该学的一样没学会,不该学的全都掌握了!”
冯宸靠在椅子背上,仰头望着头上的葡萄藤,“唉,我什么时候能挣到回家的路费啊。”
“冯姑娘家乡在哪里,我可以带你回去,又或者我可以借给你钱。”齐谷风语气认真,他确实有心帮她。他对冯宸除了一点歉意外,还有些怜惜。
“我的家……”冯宸沉吟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在很远很远……”
她突然想到些什么,急忙朝齐谷风和昙无忏问道:“你们捡到我的时候我身边可有什么东西,球之类的?”
“球?”齐谷风眉头轻皱摇摇头,“什么东西也没看见。”
“那你们还记得在哪里捡到我的吗,还能不能找到那个地方?”
他细想了一下,“大概是可以的,那个地方就在鄯善东北部,如果能到那里的话我一定能认出来。怎么,你要去吗?”
见冯宸点头。他继而说道:“索性现在昙无忏大师还要继续学习汉语,我可以陪你去一趟。”
“当真?”
这条路其实不长,不过是在开车的基础上,要骑着骆驼穿越沙漠,冯宸想想就气短,主要路程中间困难重重还会遇到三不管地带,就冯宸目前这三脚猫功夫,她实在没有底气走一趟,但若是有齐谷风在,那就不一样了。
“自然!”齐谷风点头应道:“咱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昙无忏在一旁说道:“那我在家读书学习,等你们回来。”
冯宸笑着应他:“好!”
话不多说,冯宸立刻起身收拾行李,齐谷风则是去赎回早已被他卖掉的骆驼,第二日一早,他们便迎着朝阳,出发前往鄯善。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出行冯宸准备得十分充足,除了必备的干粮她还提前买了一些肉干,自己做肯定是来不及了,她现在归心似箭。
她和齐谷风每人备了两个大水囊挂在骆驼身上,此外还各自准备了一件厚衣服。
因为这里昼夜温差大,天气变化莫测,这会儿是晴天朗日的,说不准什么时候风沙就会变得很大,晚上也是冷得让人难以忍受。
最重要的,她临走之前换上了来时候的衣服,外面依旧是那件白袍子,还把一直放在柜子里的夹克衫和手机放进包袱里。
骆驼在沙漠中行走了百余公里,冯宸再次回头望着消失在视线尽头的玉门关,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再见了西凉,再见了,玉门关。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