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犹犹豫豫之际,母亲又向前逼近一步,看那个样子,我要是不说她就非要打我不可了。
从小到大,沈秀兰对我没有过半分温情,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上辈子我跟她是仇人?我是她的什么敌人?现在她的儿子给她带来了那么大的荣耀和脸面,她就更是不把我这个“不争气的次货”放在眼里了。
我本能地要保护自己,不想把跟王晓峰的事那么快就让他们知道,我能想象得到,这颗重磅炸弹一定会让他们喋喋不休地唠叨很久,那份唠叨我真的是受够了。
我说:“我去找顾琳玩了,她是我高中同学,就是我今天一起约着玩的女同学。”
父亲说:“既然放假回来可以一起玩,为什么要跑到人家学校去,火车都经过我们这里了,你都不下车,还跑那么远!”
我告诉自己绷住,决不能招,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些革命烈士在敌人监狱里的画面,我缓了口气说道:“我就想去看看,顾琳说那个学校像是一座博物馆,很大,里面有很多参观的地方。”
正在这时听到张磊的自行车进院门了,我们家的天之骄子回来了。
暑夏的夜里空气闷热,我躺在炕上听着父母的呼噜声久久难以入睡,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我的脑子里烦乱不堪。
在村里人眼里,我们这个家庭非常体面——在城里买了房;我父亲那时候已调到我们读过初中的那所学校当副校长,离家很近,我和弟弟上学时都是步行,父亲骑自行车连十分钟都不用。父亲做事雷厉风行,效率很高,放学回来就帮着母亲下地干活,工作、六亩地的庄稼、以及家里养的成群的猪、鸡样样不耽误;孩子们都很争气,女儿是大学生,虽学校一般,但在我们村也很稀罕了;现在儿子又以市状元的成绩考上了北华,将这种体面拔到了一个巅峰。
村里很多人都羡慕我们家,大人们羡慕我们家有这么争气的两个学有所成的孩子;孩子们羡慕我们家有当副校长的父亲,有城里的房子,住到城里就变成了城里人。
也许只有我才知道这个家庭是多么的贫瘠。当然也有可能是——更准确地说,只有我才是这个家里一无所有的那个人,那些别人眼里的被他们羡慕的东西,其实都与我无关。我的内心荒凉地就像一个乞丐。
风光是他们的,快乐也是他们的。
作为这个家庭的一员,我在这个家里时常感觉痛苦不堪、生不如死。也不知道是多少次了,“死”、“离开”这样的念头会像幽灵一样在我的内心深处偷偷闪现。
我依然是不敢死,也不敢脱离这个家庭。我觉得也许那种未知的危险会给我带来更大的痛苦,反正在家里的时间比以前少多了,以后会更少的,以后我要到远远的地方去工作。
孤独的我,将一颗心都系挂在了王晓峰身上。
他一直对我很好,除了在刘鹏出租屋最后那个晚上他的表现有些莫名其妙,让我有一种被吓着了的感觉,其他时候他都很好。
我跟他在一起,才会暂时忘了家里的烦恼,才会有些许的快乐。但有时候又会有另外一些的烦恼困扰我。
我总是要以各种方式来验证或是猜测他是不是真的爱我,到底有多爱。然而这种验证任我怎么抽丝剥茧,却总也得不出一个令我满意的毋庸置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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