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他们谁先起床谁就挑最干净的穿,穿到最后也不知道哪件是谁的衣服。
米乐不干活,起的最晚,所以永远穿最脏的,一开始姜丽娜她们还帮他洗,后来也不帮了。
他以前不会洗衣服,只给孔令榆洗过一次,孔令榆说洗的挺好的,米乐心想,等他下山了,以后就自己洗吧。
孔令榆没管他的拒绝,还是拿出一件皮袄子扔在他旁边让他穿。
“孔令榆,我能把你裤衩子穿走吗?”衣服不能穿走,裤衩子总行吧?
“穿呗。”孔令榆又去给米乐找棉裤,又不确定地问:“你青年点有过冬的衣服吗?带几套厚的吧。”
米乐心里一酸,一方面感动孔令榆知冷知热地为他以后的生活考虑,一方面又伤心他居然对自己真的没有一点不舍。
“都说了带也留不住,别拿了。”他瘪了瘪嘴,把心里的酸楚咽回去。
孔令榆点了点头,又开始忙活别的。
米乐穿好衣服,也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干什么,他平时在小木屋眼睛里也挺有活儿的,但是他今天要走了,突然什么都不想干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和脚步声,米乐往外一看,院子里突然多了一群村民,孔村长领着一个穿着一身中山装的青年男人走进屋里。
“狗蛋儿啊,这是革委会的蒋干事,他有事儿要跟你说。”孔村长一脸不快,像是很不待见那个男青年。
蒋干事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向前一步抓住孔令榆的手上下用力摇了摇,道:“你就是孔令榆同志吧?高知书已经跟我们说了你爷爷去世的事,请节哀。”
孔令榆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人见孔令榆没说话,眼底闪过一丝不满,又很快掩饰了过去,继续说道:“是这样的,你爷爷是抗战老兵,又是死在守林一线阵地上,组织破例,允许他下葬之前开一个遗体告别会和追悼会,届时,你们村里的干部和革委会的揣主任都会莅临出席,这是多么高的荣誉呀。”
孔令榆这才听出他的来意,冷着脸道:“我爷不开会,直接下葬。”
蒋干事听到孔令榆这么直白的拒绝,有些尴尬,但是这种事也不能强制家属同意,只能继续劝道:“你爷爷,他不光是你的爷爷,还是一名抗战英雄,这样的人,不能默默无闻地死去,就应该让大家瞻仰一下他的遗容,带着人民群众的崇高敬意安然离开这个世界,这是别人想有也没有的荣誉,你怎么能替你爷爷拒绝呢?”
孔令榆油盐不进,“我爷不爱出风头,再说他死三个月了,都干了,不一定想让人看到。”
蒋干事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准备的一堆话说不出口,张着大嘴讶异地瞪着孔令榆。
孔村长这时终于带着笑意出来打圆场,“蒋干事,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现在的情况就是,我大哥他的遗容肯定是不方便让大家瞻仰了,你看你能不能回去跟揣主任沟通一下,遗体告别会就算了,咱们直接进行后半部分,在墓地开个追悼会,让我大哥早点入土为安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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