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林望着早已不再年少的她,眼前却还是不觉浮现起她少年时的模样。
可但触及到她如今妇人的装扮,却又在霎那间清醒了过来。
他悠悠问道:“十几年没见了,你还好吗?”
她默默的点了下头:“他对我,倒也还算过得去,我们的孩子也渐渐大了,算不得不好。”
王成林扯了扯嘴角,说道:“这些年来,我也曾幻想过和你再见面会是什么样子,可没想到啊,居然是在这个时候。”
说到后头,他嘴角略显苦涩。
女子眼角有些湿润,声音哽咽道:“我。。。我听说了整件事情了。。。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
王成林故作轻松的说道:“你也不用有负担,一开始的时候,也许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自己的面子。可是后来啊。。。我主要为了自己和全家锦衣玉食了。所以啊,和你关系并不算太大。”
他这一说,叫的她泪水在瞬间决堤而出。
看着女子哭泣了起来,他本沉静了十多年的心不觉再度跳动了起来,连忙伸手过去,想为她擦去眼泪。
可惜却被牢房所阻挡。
被这一挡,又将他跳动起来的心拍的清醒过来。
想起了二人的身份,他连忙又收回了手。如同年少时她每次哭泣一样安慰她道:“你别哭啊,我现在可买不了糖给你了。”
女子听了他的话,不觉想起了少年时,自己每一次只要哭了,那笨拙的少年不知如何安慰自己,只能跑去买了糖塞给还在哭的她,说道:“呐,吃了糖就不哭了好吗?”
思及至此,眼泪更是汹涌。
王成林看着哭得越发难过的她,只能笨拙的挠了挠头,他向来对她的眼泪无可奈何。
“我。。。我就剩下这最后一天了,明天就要上刑场了,你就不要哭了好吗?让我最后记住的,是你高兴的样子。”
他这话还不如不说,越说她越是想哭。
但知道再哭下去也不行,只能尽量收住自己的眼泪,微微啜泣着说道:“我一直想问你一句话:你有没有怪过我?”
怪她最后还是嫁给别人了。
王成林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最开始的时候,有点吧。觉着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可是后来,时间长了,什么都慢慢淡了,我后来不也娶妻生子了吗。”
他又说道:“所以我也说了,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无论起因是什么,可事情是我干的,决定是我一个人做的。又能怪谁呢?”
问出了多年来最想问的问题,又得到了答案,叫她在这一刻,心头方才释然了一些。
天牢不可久留,不多时牢头已来催促了,她只能离去了。
临走时,终是不住频频回头看他一眼。
她知道,每一眼,都是最后一眼了。
听着隔壁牢房传来的动静,风维盛竟不觉叹了口气,王成林即将被流放的家人,乃至他昔日的恋人,都来看过他了。
而他从入狱到现在,风家无一人来看过他,估计是对他失望了吧。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的牢门被人打开了。
他抬头望去,看到了一个他从未设想过的人,居然会在此时来看望他。
方世杰正一手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他来的时间真是赶巧啊,若再早一些,便可见到他大儿媳妇和王成林分别的戏码。
不知他看到后,会不会觉着自己当初不该造这个孽呢?
方世杰晃了晃手里的食盒,示意风维盛过来一起。
他将它放到牢房中简陋的桌子上。一边从里头拿出了菜肴,一边对过来的风维盛说道:“怎么样啊,感受如何,我前面可是在这里待了快个把月了。咱们这不仅同朝为官,还同牢为囚过。”
风维盛坐了下来,说道:“你是来奚落我,好报复我让你背锅的吗?”
方世杰摇着头。
桌上布的只有几道简单的小菜,他又从中拿出了两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将一碗递给了风维盛。
自己也坐了下来,说道:“我就是这些日子,一直想不明白,你说咱们都当上尚书的人了,这每月的俸禄不说有多少,但绝对能让一家老小衣食无忧,还能给后代留点积蓄。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的,非要动些歪心思?”
风维盛拿过他递来的筷子,嘴角勾起了嘲讽般的笑容,说道:“你不是我啊,你管理的是工部,只负责一些工事调动。而我面对的,是这天下最多银钱往来的户部啊。
你要知道,每天面对着那么多银钱在你面前经过。时间长了,就是圣人,也会忍不住染上一身的铜臭味。”
方世杰眼睛微闭,眼中充满了不敢苟同,他说道:“你做这一切的时候,就没考虑过后果吗?其他人我不太清楚,但是陌然在我手底下干了那么多年,他的能力我是有目共睹的。假以时日,若是我告老还乡了,尚书的位置,基本就是他的了。可如今,就因为你这个父亲,前途尽毁了。”
风维盛说道:“想过,我当然想过了。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他们啊,等我百年后,那些银两都是熙然和陌然他们的。”
“呵。”方世杰冷笑一声:“可惜现在,你反倒连累了他们。”
风维盛脸色微变,整个人沉默了下去。
方世杰继续说道:“你说,咱们都这把年纪了,花花世界也看够了,可那些孩子呢?人生才刚刚开始啊,就要因为你,本该璀璨的道路再无光亮了。你还得庆幸,你还有个好儿子,至少保住了你们风家啊。不然哦,你就是你们风家的千古罪人。”
方世杰的话,叫的风维盛脸色越发难看了。
方世杰也是点到即止,他指了指那碗白米饭,说道:“趁热吃吧,这可是新城百姓培育出来的新品种。说来当初若不是你以一己之力,为新城百姓从当时的新城知府那里力争,硬是将地税将到了最低,只怕如今他们也培育不出如此优良的大米。”
风维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是记不清了。
方世杰提醒道:“怎么,你忘了,当初我们一起去新城上任的时候。。。”
随着方世杰的提醒,风维盛想起来了,其实他和方世杰,倒还真有一段渊源。
那大概是快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天楚刚创立没几年。二人同期科举,都进士及第。
不多时朝廷便派他们一同前往新城上任。
虽只是管理农商的小官,但对于刚刚踏入官场的二人而言已是很好了。
二人虽一个是世家子弟,一个平民出身。但是同科进士,现下又一同上任。
人生地不熟的,有个相识的人在身边,自然走动的会更多些,感情较之其他人也深厚些。
到了新城不久后,二人彻底见识到什么叫天高皇帝远。
只要朝廷不派人过来巡查,一城的知府,在城中基本就是一言堂,土皇帝。
天楚那时各个制度没多完善,许多的官员还保留着前朝奢靡的作风。
那新城知府更是横行霸道,但那些到城中上任的官员,还是无不想尽办法巴结着这位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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