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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中,裴云姝怒视着眼前人。

她和芳姿出来买东西,琼影留在家里陪宝珠。从食店出来时落了样东西在楼里,芳姿回头去取,她在楼下等着,谁知会遇见穆晟。

文郡王穆晟,她曾经的夫君,过去的枕边人。

当初因为孟惜颜的“小儿愁”一事,裴云姝与穆晟和离。一开始裴云姝也没料到会如此顺利,因为两姓姻缘,有时不仅关乎夫妻二人,还关乎两个家族。

但穆晟竟没说什么,也没来找她麻烦,甚至任由她将宝珠带走。

后来裴云姝才知,裴云暎找过一回穆晟,不知与他说了什么。

能让穆晟闭嘴,裴云暎手中必然掌握他的命门。那时裴云姝一心念着宝珠,不欲与他纠缠,只想快些逃离文郡王府那个豺狼虎窝。

和离后,裴云暎又给她安排了宅子,平日护卫守着,她再没见过穆晟。

许久未见的前夫就在自己眼前,却远不及从前光鲜,神色憔悴,看衣着随从皆是不如往日,人潦倒之时,连那股眼高于顶的傲人劲儿都没了。

看见裴云姝,穆晟眼睛一亮,叫了一声“夫人”,一把抓住她手腕,快步进了一边巷中。

裴云姝挣了好久才将他手甩开:“你干什么?”

“夫人,”穆晟打量着她,目光有些奇异:“许久不见,你真是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从前在文郡王府中,裴云姝不爱搭理他,每日冷冷淡淡,一点都不温柔小意,如所有的高门淑女一般无趣。未料许久不见,和离后的裴云姝衣裙鲜亮,眉眼间顾盼生辉,与从前好似变了个人。

“我已经不是你夫人了。”裴云姝冷冷开口,“郡王自重。”

她越如此,穆晟心中越是不舒服。

自打与裴云姝和离,因裴云暎要挟,他不得已放过对方,反而成了满京城的笑料。而今新帝登基后,他这个“旧人”,情势岌岌可危。盛京的墙头草们见状不妙,个个避他如蛇蝎,他本就没什么本事,从前不过靠着祖上留下的爵位狐假虎威,如今爵位被削,大不如从前,再过不了多久,穆家就要彻底没落了。

男人在败落潦倒之时,陡然瞧见光鲜的前妻,尤其是前妻眼下看起来过得相当不错,心底那一点点不甘心便蓦地生了出来。

他虚情假意地笑起来:“云姝,你我也曾夫妻恩爱过,何故说得如此疏离。”

他上前欲拉裴云姝的手,裴云姝立刻后退一步。

穆晟的手落了个空,抬头看向裴云姝,又换了副深情模样:“云姝,我们的女儿现在如何,听说你为她取名叫宝珠,这名字真好听……自打她出生后,我这个做爹的还没抱过她呢。她现在在何处,我想去见见她……”

裴云姝脸色一变:“你离宝珠远一点!”

“我为何要离她远一点?我可是她爹。”穆晟笑着开口:“云姝,其实当初‘小儿愁’一事,的确是我忽视之故,我跟你道歉。后来每每想起,心中后悔不已……你我之间有宝珠,宝珠也需要父亲,不如重新和好,破镜重圆……”

“破镜重圆?”

“是啊,一夜夫妻百日恩,咱们也曾有过去的情分在的……”

裴云姝看着眼前那张佯作深情的脸,既觉得荒谬又感到恶心。

在文郡王府时,穆晟很少给她好脸色,他们二人婚姻,本就与“情分”二字谈不上边。裴云姝也心里清楚,穆晟之所以还来纠缠,并非是为了旧情。不过是因为如今爵位被削,穆家败落,自家弟弟却仍在御前行走,前程无量,于是想要攀扯关系。

“抱歉,”裴云姝冷冷说道:“我对和你破镜重圆没有半分兴趣,我的婢女还在楼下等我,请你离开。”

连着两次被拒绝,再看裴云姝态度坚决,穆晟的脸色就渐渐难看起来。

“我是宝珠的爹,你凭什么要我离开?”他一把攥住裴云姝的手,攥的裴云姝手腕发青,裴云姝挣扎不得,只得怒道:“放开我,穆晟,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穆晟冷笑:“我还有更过分的!”言罢,俯身朝裴云姝颈间吻去。

裴云姝一惊,登时屈辱不已,正奋力挣扎,突然间,穆晟的动作僵住了。

她抬眼,就见穆晟的脖颈之处,横了一道漆黑长刀,刀锋冷寒,比这更冷的是握刀人的目光。

“……萧副使?”

来人竟是萧逐风。

穆晟也察觉到身后杀意,连忙举起双手,萧逐风冷着脸踹了他一脚,穆晟被踢得摔了一跤,跌坐在地。

“可有事?”萧逐风皱眉问道。

裴云姝心有余悸摇头,又看向他:“你怎么在这里?”

“从旁经过,听到你声音,过来看看。”

他二人旁若无人交谈,落在穆晟眼中,便成了另一副模样。再看那位提刀的男子,浑身上下散发冷意,唯独对裴云姝说话时,语气关切柔和。

妒忌、不甘、愤怒混在一起,穆晟恍然大悟,恼羞成怒地指着前妻开口:“难怪刚才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原来是已经另攀高枝,奸夫淫妇,无耻!”

裴云姝怒极:“住嘴!你这是胡说八道!”

“我哪里胡说?”穆晟一抬头,见那男子身姿硬朗,模样英俊,越发刺眼,口不择言道:“你这淫妇,说不准先前就在郡王府时就已与对方私通,还有你那女儿,是不是我的种也说不清,贱人!”

他无端谩骂自己就算了,还这样侮辱宝珠,从未见过这样无耻之人,裴云姝气得浑身发抖。

“唰”的一声,长刀再次迫上地上人喉咙,穆晟一僵,那男人看着自己,目中杀气四溢。

“闭嘴。”

颈间刀锋冰凉,倒是冲淡了一些方才的愤怒,回过神来,穆晟又有些后悔。

嫁入文郡王府后,裴云姝几乎足不出户,的确不可能与人私通,宝珠是他的女儿没错。不过,他只是不甘心,凭什么裴云姝与自己和离后还能找到更年轻英俊的男人,凭什么她还能过得这般好?她应该憔悴痛苦,日日以泪洗面,再次重逢时,欲语还休,舍不得放下他才是。

而不是现在这样,他潦倒败落,而她对他不屑一顾,这根本不是他想看的。

穆晟盯着裴云姝,过了片刻,忽然笑出声来。

裴云姝皱眉:“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穆晟收起笑容,刻薄开口,“你一个和离弃妇,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女儿,盛京哪个好人家敢要你?要么是图你钱财,要么,就是逗着你玩。裴云姝,你别以为你就真能攀上高枝,小心到最后什么都没落着,反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

此话一出,颈间刀锋一压,一丝鲜血从刀下缓缓溢出,穆晟身子一缩,骤然闭嘴。

裴云姝却缓缓走到了他面前。

“不管旁人是图我钱财,还是逗着我玩,都与你无关。”

裴云姝忍怒看着他:“与你做夫妻,是我此生做过的最恶心的一件事。”

“你!”穆晟咬牙,“你别忘了,我是宝珠的爹。将来你想再嫁,可哪个男人愿意给别人的女儿当爹?”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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