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到了正堂时,佐伊已回房换了套合身的袄子,梳了头,荆簪斜插,娇躯素裹,煞是可人。
佐高是位高德之人,因为是家宴,不存在女眷不上桌之类的规矩,莫说夫人和佐伊都在,就连那两名打扫家务的老婆子和后厨也被他叫上桌吃饭。
一行人分宾主落座。
不得不说,这县衙的厨子手艺不错,加上燕云近段时间没吃上一顿饱饭,有酒有肉的,令他吃得很尽兴。
席间,燕云了解到佐伊还有一位兄长,也在衙门当差,只是近段时间出门筹集军粮,得过几日方回。
酒过三巡,双方的话匣子便打开了,加上还有老婆子等妇人在场,话题也就不仅仅局限于客套,家长里短的事情都倒了出来。
佐高问到亲家公何一刀如何了,听闻他们一家子人全部惨死时,倒是叹息了几声。于是,佐高就更加感激燕云了,就连不胜酒力的夫人也勉为其难敬了他一盅。燕云通过他们一家人的言语,倒是搞清楚了佐家和何家的恩怨情仇。
原来,那何一刀是黄原县的大豪强,不仅生意做得很大,与各级衙门亦多有来往,三教九流无所不识,手眼通天,还垄断了枫林渡的商渡。佐伊嫁给何一刀的次子,这本是一次天作之合的联姻,岂料新婚之日,也不知是佐伊红颜命苦还是何家次子福薄,新郎官喝多了酒,尚未入洞房就给醉死了,喜事变成了丧事。
何一刀无端没了儿子,却怨上了佐伊,认为是她克死的,何家人对她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若非她有个县丞父亲,怕是早给何一刀拉到坟头给儿子陪了葬。
佐伊守寡三年后,佐高心疼女儿,提议让何家写封休书,让佐伊回家,也不至误了女儿一生。到了这时,何一刀豪强的本性就露出来了,给佐家的答复是绝无可能,他何家的颜面就是天,佐伊这辈子都必须给他的儿子守寡,以告慰亡子之魂。
佐伊的人身自由也受到了何家限制,出不了何家的院门,就连亲生父母想见她一面,也颇不容易。
佐高无奈,好不容易请动了黄水关守将来说情,希望何一刀能让步,奈何何家的关系网比他一个县丞要复杂且高明得多,那守将本来是佐家请来的,结果反倒和何一刀沆瀣一气,劝说佐高就此作罢,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原本是欢喜亲家,到了这一步已经势同水火。
燕云听在耳中,虽无意介入他人家事,却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佐伊可怜,同时也多瞅了她两眼。
此女初见时普通,可极为耐看,旁人说她的事情,她就在一旁垂泪,梨花带雨的。
燕云酒喝多了,思维不免无羁,却又想到了逃命时和她相拥的一幕……
当然,要论时运之背,何一刀更是被天杀星高照,他没想到黄水关那么快就被羌人攻陷,等到羌人占领风陵渡后,他才知晓城破了。于是他带着一众家眷躲进山中,实在过不下去才强闯渡口,落得个家族被灭的下场。
到了晚上,佐家仍旧设宴款待燕云。
佐高认为燕云在他家做一个护院未免太屈才了,以他出入羌营的本事,如果从军,必然大有作为。再次,在衙门里当一个捕快,也是不错的营生,就问他愿不愿意。燕云推诿道,在太平县歇息几日后,他得先去探望一位至亲,之后再来叨扰,希望佐高能给一纸文书,便于他通关,另外路途颇远,希望能从衙门里找几样兵刃,以作路上防身之用。
佐高自无不允,也算宾主尽欢。
次日一早,衙门的文书带燕云去军械库领几样趁手兵刃,可那排列满满的器械,燕云没一件看得上眼的。那所谓的铁臂弓,他只稍稍用了点力气,弦便断了,且接连拉断了三张;而所谓的亮银枪,他一振臂,枪杆便拦腰折断,跟纸糊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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