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沟村地势复杂多样,前有广阔平田,靠近山的地方又散布着许多开垦出来的零散地块。
每到农忙抢收时期,到处都散布着忙碌身影。
这天,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一块靠近河沟的五亩麦地,转眼被收割了大半。
姜禾年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左手抓着一把麦秆,右手虚勾着镰刀,两目空洞,仿佛魂归天外。
九块……
这块麦田,是来到这个世界收的第九块地了。
我是参加变形计来了吗?
掌心被刀柄磨得发麻,五指酸痛发僵,肩胛骨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姜禾年手指一抽,镰刀就掉到了地上。
身前立即罩下一道阴影。
“年丫头啊,今天怎么又拖队伍后腿了。”
姜禾年一听这声音就头疼,垂着脑袋先练习了一下微笑唇,才抬起头。
“丁叔,您又忙呢?”
丁广生“嘿”一声,手里敲着记工本,稀奇地低头瞧笑吟吟的姜禾年。
“欸~最近懂事了,知道招呼人了,不错不错。先别跟你丁叔笑昂,瞧瞧前头你英子婶他们都快割到尾了,你在这儿磨叽是玩泥巴呢?”
“瞧瞧,这麦秆又没捆好,一会儿没扛几步就得散,这叫怎么个事儿呢。”
“最近消极劳动啊,下午完不成,可别怪叔又给你扣分。”
又来了……
扣分、扣分。
大老爷们天天拿个小本儿,跟小学里爱打小报告的纪律委员似的,就盯着劳动人民扣工分。
扣完还得给你上一堂积极劳动促生产的思想教育课,让你对他手里的记分笔毕恭毕敬,他才算爽了。
反正说再多,他也还是会“哎呀呀”一脸痛惜地大扣特扣。
姜禾年俯身抱住一捆割好的麦子,“嘿”地使劲起身用力一抬,一大把麦穗擦着丁广生的面门甩过,扬了他一脸丰收的尘屑。
这才仰脸笑咪咪地说:“叔你放心,我只要4分,多了不要!”
现在这价值4工分的巨大劳动量已经是她的极限,再多就不礼貌了。
主打一个:放过自己,也绝不让别人轻易爽到。
丁广生咳着猛退几步,一肚子套话没派上用场,憋得差点噎住,竟然不怕扣分?工分都嫌多?
他两手一背,立马对这个思想日渐走歪的小同志开展教育:“你这是没有劳动精神!懒惰就是犯罪,你——”
“丁主任!丁主任!”
“丁主任你在这啊!可找死我了!”
一个扎着裤腿皮肤黝黑的青年跑过来,二话不说拉着丁广生就往外拖。
“诶诶诶嘛呢,火急火燎的!没见我正忙吗。”
陈刚子急道:“别忙了叔!晌午雾灵山下来一群狼,冲进了水泉村,把牲口全咬死了!还咬死了人!野狼到处乱窜,支书和大队长要召开安全预防会就差你这个治保主任了!”
“你这完犊子!不早说!”
丁广生抓着眼镜腿,捏着小册子,急得鞋子都差点跑掉了。
总算耳根清净了。
姜禾年小脸一垮,把麦子扔到临时麦垛上,无精打采地就地一屁股坐下。
也顾不上扎不扎人了,后背靠着麦堆,眼皮开始疯狂打架。
好累……好困……
现在就是狼来了,她也动不一点。
每天要极限早起,像个猥琐变态似的,偷偷和贺进山贴贴补充能量,接着一整个白天做重体力劳动,下工了还要避开人溜到草屋换药,顺道再揩一次油…呃不对、是再充一次电。
嗯,充电保命,晚上回了姜家继续和姜家人大战三百回合,还得抽时间研读宛如天书的医书,寻找用补药破解共命的方法。
十天了,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累。
姜禾年感觉自己的体力和精神状态,都在崩溃的边缘,所有美好的品德都即将消散。
只要再来一点火引子,她就会从所有人口中“摔坏脑致使性情有变”的姜禾年,变成累到发疯“精神状态十分优美的疯丫头”姜禾年。
“欸,看看,又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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