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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如幕帘般呼啸而起的风障,掩盖住了周遭的冰凉。

这让一直目睹着这一处地方的众人都不由得惊呼四起,一众愚人众更是急忙前仆后继地赶了上来。

而在那能遮挡住一切视线的风障内,天空似乎也没有再次落下雪花。

“故友的灵魂……可以交给我带走吗?”

温迪步伐很轻地一路走到了罗莎琳的面前,那双翡翠般温婉的眸子只是看着对方手里捧着的破碎神之眼。

这一刻他的声音无比诚恳,甚至脱下了那似乎从不离身的帆布帽郑重其事地为她行了一礼。

“事到如今……你还想要带他去到哪里?”

罗莎琳微微抬起泛红的眼眸,声讨的言语都似乎有些因怨恨而变形。

那颗被她攥得紧紧的神之眼似乎并没有要交出的意图,反之甚至攥得发白打颤。

只是她也似乎只剩下了这份恨意用以支撑清醒,而没了任何杀心。

闻言,温迪似乎是抿着唇沉默了良久。

“我会把他带到从风起地到誓言岬这一路所有能吹过风的角落,以及所有能回到蒙德的道路上。”

这一刻他的脸上也再没有了平日里的任何一丝轻浮,郑重得无以复加。

“我会把他带到,一睁眼低头就能看见家的地方。”

在温迪提及到家这个字时,罗莎琳的身形分明也是微不可查地一颤。

周遭四面疯狂轰击着风障的声响已经不绝于耳,外边那些愚人众士兵们怒吼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清晰。

得不到回应的温迪眼底多了很多落寞,似乎也不觉得他这般失职了那么多年的神明能够再度获取对方的信任。

温迪知晓自己的难堪与不称职,即便他实际上也有许多不愿承担自身那顶无形冠冕的念想。

但唯独友人的眷念就在他的眼底落于无风之地时,他不会再有任何平静的缄默。

蓦地,那周遭的风都又开始渐渐变冷。

“……记住你说过的话,巴巴托斯。”

罗莎琳的神色藏在了发丝下,声音发颤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那枚已经碎裂得不成模样的神之眼,就这么被一只连抬起都不住颤抖的手掌托付了起来。

携带着万分不舍的情感,携着把希望给予能飞向高天的鸟儿那般伸出。

“你给我记住……”

这样的一句话,似乎也已经倾吐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一双饱含泪水的空洞美眸像是火一样灼,饱含着不舍、恍惚与绝望。

这份过于沉重的思念,让温迪在执过时都感到难以言喻的沉重。

直到风障蓦地骤然消失时,原本还在吵嚷的愚人众队伍们又蓦地都是静静地愣在了原地。

和煦的阳光透过云翳细碎地落在了这洁白无垠的雪地上,落得很静。

过了很久后罗莎琳才终于缓缓地伸手从雪堆里拾起了她的那顶戴丧皇冠,一字不发地缓缓戴上。

那一刻原本为她白头的雪都已经被簌簌抖落在地,就着她被埋没的眼泪失去了影踪。

在这个过程中罗莎琳脸上原本难以释怀的悲伤都好像已经放回了心底,唯独美眸中的憔悴终究难被淡漠遮盖。

只是她眼底方才重新拥有的那些好看的亮光,却也已经像是熄灭了一般变得黯淡。

“女士大人,我们……”

周遭不时已经赶赴到她身旁的一众愚人众士兵们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纷纷只是面面相觑着手足无措。

“……您辛苦了,女士大人。”

还未等那饱含着关切的慰问声打起头筹,远处山峦塌陷后翻覆而来的寒风就已经把这些声音盖过。

在罗莎琳回过神那般抬起头环顾着他们时,众人那所有原本呼之欲出的关切也都困苦地哽在了喉头。

鲍里斯三人看着她那通红的眼眶时,都有些感到有些难言。

最终,众人也都纷纷把期盼的目光聚到了跟随在队伍中的砂糖身上。

只是还未等砂糖走上前来,罗莎琳就已经缓过了神。

“鲍里斯,召集全员……准备下山吧,我们在这里耗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罗莎琳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也已经变得强硬。

宛若仍是拾起了那身为愚人众执行官的现实一般,倒映于她眼底的火光不知何时也都被寒冷的落雪变得灰白。

这样一幅分明是失了魂一般的模样,根本无法替她开脱。

在视线有意无意晃过那深坑中也在一点点化作光芒消散的杜林时,她的瞳孔这才又一次紧缩平复。

在这一瞬间杜林仿佛也在懵懂地与她对视一般,浅显地流露出了像是感谢一般的情感。

这样罗莎琳恍惚了很久,才避开了搀扶着她的砂糖,只是迎着眼前的众人为她无声让开的道路背离着众人走远。

“砂糖……你不需要跟上来了。”

她的声音与其像是在命令,倒不如说是已经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现在开始,回到你原本该回的地方吧。”

步伐微微停顿时,她大抵也是回眸微眯起地深深望了砂糖一眼。

听了这话,砂糖那紧随着众人的步伐这才愕然地停下。

她像是理解了什么一般失落地缓缓点了点头,有些不知该如何言语。

只是看着愚人众的士兵们在对她悄然挥手告别。

也有不少人是在为她加油打气,像是在鼓励她去追求余生的美好。

很显然的,砂糖这一趟混迹进愚人众队伍里寻求自保的初衷变了又变,却终归是以一种难忘的方式结束了。

“谢谢您,女士大人……还有大家。”

砂糖很小声地致谢着,目光也终究是回望到了不远处走来的凯亚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的道谢有没有被罗莎琳听清,但她很清楚对方在这些时日里对她有多照顾又教会了她多少。

至少这一刻砂糖仍是觉得自己收获了太多的成长与勇气,那份少许的不自信与胆怯都不见了踪影。

这即便是放在往后平静安宁的生活时,也能回首为之珍视的宝贵经历。

因而即便立场不再相同,她也会由衷地表达自己心底的谢意。

而似乎是听到了砂糖致谢的声音,一众愚人众们也都由不得在心底暗暗叹气。

暗叹得是幸好这样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并非真的是他们中的一员,大抵仅此而已。

不远处的另一边,正想要向他们打招呼的香菱亦是被身旁方才醒来的莫娜与归终二人拉住,以摇头制止。

这也让众人的目光转而又落回到了罗莎琳的背影上,行军的步伐又回归到了原本的沉闷。

“你们记住,我们愚人众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与帮助,更不必向任何人投以求助的目光。”

罗莎琳那很冷很严厉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众人耳中,落得沉闷。

“在必要时刻任何外人都可以是为我们所利用的工具,不要抱有其他可笑的念想。”

“若非她对我们有所价值,否则我并不会留她到现在……不除掉她也仅仅只是因为现在的时机不允许,而她对我们的情报悉知不多而已,而往后她也将会是我们最为棘手的那一类敌人。”

闻言,愚人众士兵们也只是缄默不语地将她拥护在队伍的最中央。

心底的的苦涩是真的,但他们更多也清楚这些话本不应该再由他们的执行官来提醒他们。

总有那些在昨天还救了他们一命的人,在下一次见面时就会成了想要他们性命的敌手。

若不提前做好相应的思想觉悟,那最后的下场可不仅仅只是丢掉他们当中个人的性命,而是覆害了全军。

下一刻,行军的步伐没由来地骤然停下。

迪卢克面无表情地挡在了这即将离开的这支愚人众队伍们的跟前,与他们平静对峙。

跟随在他身后的安德留斯亦是在遥遥凝望着队伍中央那脸色惨白的罗莎琳,不知在想些什么。

“让开!我们愚人众现在没有心思和你们这些西风骑士打发时间。”

鲍里斯杵着重锤气势汹汹走到了最前,低着头目露凶光地直盯着眼前沉默不语的迪卢克。

他的声音很低沉,原本就黝黑的脸色在这一刻真的已然宛若锅底。

“小子,我警告你……最好别挑着这么个时间来找事,否则今天即便是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在这一刻他身后的愚人众队伍亦是不动声色地将罗莎琳护在了中央,警惕地盯住了周遭的众人。

“……我只是受人之托,来还件东西而已。”

迪卢克平静地从腰间取下了那副锈蚀的西风剑剑鞘,将其递到了鲍里斯面前。

“要我保管好它的那个人已经不在,我有义务将它送到他的家眷手里。”

他那如朗鹰般锐利的眸光望向了那被护在队伍中央的罗莎琳身上,意思也已经很明白了。

闻言鲍里斯陷入了沉默,双方就这么僵持在了原地。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现在你可以走了,把东西放在地上……”

他的话音为落时,又眉头微皱地发现那副剑鞘似乎真的已经锈蚀得经不了太多颠簸。

约翰和鲍勃两人上前来轻轻拍了拍鲍里斯的肩膀又摇摇头表示些什么之后,后者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那副剑鞘被他十分轻缓地接过,珍重地取了条白布层层包裹着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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