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月龄原本已经做好了“我是你爹”诸如此类的玩笑话搪塞,没想到相易却沉默了下去。
这种沉默应当是默认。
步月龄琢磨不好这人此刻是什么心情,只能静静地凝视着他。
“是你单单认识我,还是我们……原本相识过?”
相易歪头看他,“这很重要吗?”
步月龄抿着嘴唇,“重要,如果我们原本相识过,为什么我的印象里全然没有你?”
相易道,“这还不简单,一道忘咒,不就能让一个人忘得干干净净了吗。”
霁蓝长衫的青年兀然抬头,嘴唇翕动两下,却没有说话。
相易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在生气?”
步月龄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私以为人生在世,若是砍掉了一截记忆,便是遗失了一段真我,这和砍掉我一截血肉没有区别。”
相易支支吾吾道,“倒也不必说的这么严重……”
他顿了顿,侧过头,“是你下的忘咒吗?”
相易,“……”这小子还挺精的啊,这都能猜出来。
步月龄目光发沉,“无论是记载来看,还是亲眼所见,您这人放荡不羁无所牵挂,眼中也放不下什么人,偏偏对我……仿佛有一丝愧疚感,那夜在人间彷徨楼,你对我说的话——纵然我知道你存了游戏众生的念头,但我觉得,那一句‘为了你’并非没有一丝真心。”
相易眨巴了一下眼睛,缩在面具底下装死,“……哦。”
不是,这小孩现在这种肉麻话说出来已经脸不红心不跳了吗?
“所以,”步月龄望着他,“我想过很久,若是真有忘咒,应当是你下的。”
相易小声地“啪啪啪”给他鼓了鼓掌,迟疑道,“要不,我这名侦探面具送给你?”
步月龄,“……”
步月龄心里一动,手指径直伸过来,指腹转在那张面具的边缘。
他忍不住咬住了下嘴唇,心里却实实在在有一股无名火。
“为什么要对我下忘咒,我跟你有过什么关系?”
相易沉默了一下,骤然起身,半个身子架到了步月龄眼前,“你觉得我们应当是什么关系?”
“……什么?”
步月龄没想到他忽然从装死的软绵绵一团站了起来,眼中直直倒映着对方的面具,还有面具底下那张不动声色的深邃眼瞳。
白色的发丝沾着这人身上独有的味道,步月龄心脏又猛地被提了起来。
相易抿了抿唇,当然步月龄看不见,他只能看见一双漆黑的眸子,那是说不出的深厚灵气。
这人道,“行吧,我来告诉你……因为你仰慕我,非我不可,我嫌你烦就给你下了道忘咒,懂了吗?”
步月龄清俊冷淡的眉目一皱,有些始料未及,“仰、仰慕?”
相易道,“对啊,仰慕,不仅如此,你还强行欲对我图谋不轨,喏,十三年前在白玉京,你去打听打听,谁不晓得当着众宗的面你强行非礼了我,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但众生有已相渡,本人生性又比较淳朴善良,不想对你一个人品正直的晚辈说什么,只好给你下一道忘咒。”
步月龄怔怔地望着他,脑子里乍然过了那张冷月似的面容,一时忘了说什么。
……我难不成,真的,有这种心思?
他垂下眸子,说不出是对自己的羞恼还是厌恶,房间里静得出奇。
相易望着这小孩沉默严峻的面容,忽地朝他吹了一口气。
“傻子,骗你的。”
步月龄,“……喂!”
相易又成功地在这长大了的小孩身上找到了乐子,乐得不可开支,倒在这柔软床上翻来翻去地笑。
“哎,太傻……啊不是,太可爱了吧,怎么逗都信,是真的有意思。”
哎,这位到底还是不要脸,十三年前在白玉京强行非礼别人的老流氓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还能仗着人家不知道,扯得黑白全倒过来的啊?
步月龄,“……”傻?
但是年轻人其实真的不能瞎逗,相易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霁蓝长衫的青年脸红红白白了一会儿,望着床上那泼皮王八蛋,伸腿往前一送,整个人也仰了下去,颇有些一不做二不休的气势。
“我非礼您?”步月龄的手指攀上这王八蛋的黑面具,一鼓作气地揭了开来,挑起一眉,目光碧透胜海,“怎么个非礼法,是这么非礼的?”
相易,“……”
不是,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真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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