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岁那年，亲生父母遭遇车祸，去世了。当时能够抚养照顾我的，只有我父亲的哥哥，我叫他伯父。”
“所以，老顾总是你的伯父？”
“不，伯父并没有收养我，他和伯母有自己的儿子。我只寄养在他家几天，他嫌我是个累赘，更怕我会抢走他们的财产，说尽了尖酸刻薄的话。”
“可你才五岁啊...他们也想太多了吧...”
顾泽玩味地笑了笑，眸色中闪过一丝轻蔑，“这世上最难扭转的，就是别人的想法。最难看透的，也是人心。”
“当时我年幼无力，亲生父母横遭劫难，在医院抢救，全靠我父亲的一位朋友四处奔走，就连最后的葬礼，也是他从头到尾地操持。而我所谓的伯父，一面未露。”
“现在想来不过那套说辞，最后还是我父亲的那位朋友，他自己不符合收养条件，只好想办法让我进了孤儿院。”
“再然后，你就被老顾总夫妇收养了？”
“对。我进入孤儿院没多久，顾氏父母就提出想要收养一个孩子，也是他替我介绍，我才成了顾泽。”
宋晓晓偏过头观察着他的脸色，不见一丝松动，仿佛只是讲了一个和他无关的故事。
她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以往远观，只觉得这个人精明狠厉、冷若冰霜，如同一只眼神倨傲、爪牙锋利的狼。
如今得以近看，才发现他身上同样有着斑驳的伤痕，甚至比起自己更加铭心刻骨，毒侵肺腑。
顾泽对宋晓晓的内心波澜毫无觉察，一边往山下走，一边继续说着，“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真正意识到，让自己变强有多重要。”
“在这世界上，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更不是每次遇险，都会有人伸出援手。依赖就像毒药，会侵蚀你的独立、你前进的脚步。”
“只有时刻保持清醒，足够强大，不依赖任何人，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是啊，更不要说，人与人之间，即便是血亲，也并非全然可以依靠。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讲，利益关系，最为稳固。
宋晓晓这么想着，她突然就释怀了，顾泽先前对她的种种算计、种种威胁，说到底，似乎也不过是从利益关系出发，作出的决定。
但她又有些犹豫，她不确定自己算不算是，因为一个人的苦痛，而原谅他的算计与防备——这样做，是对的么？
她抬眼看向顾泽的侧颜，“这么说起来，我和顾总倒像是一类人——不依赖任何人，不寄希望于旁人...如果不是因为山下那摊子事儿，我们没准儿能成为朋友。”
顾泽垂眸看着脚下的路，回应宋晓晓的只有他踩在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宋晓晓静静地看着他，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化干戈为玉帛，彼此卸下防备的机会。
如果顾泽愿意，他可以说：“现在也可以做朋友。”如果他不愿意，那随便应付一句：“是啊。”
即便不答，那就当作是一句随随便便的感慨，进可攻退可守，这样她也不至于难堪。只是不知道......
顾泽突然轻笑了一声，“现在就可以啊，只是不知道宋小姐给不给面子？”
她莫名地松了口气，“当然啦，能和顾总成为朋友，简直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宋晓晓又恢复了原先叽叽喳喳的样子，一束光，两个人，前面的路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好像确实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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