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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上,先是照例宣读了前几日大臣所奏之事的处理结果,然后众臣一一参奏各自所主事宜,完毕,原以为就可以散朝了,沈易安问:“众卿还有事吗?”

站在前排的中书令吕庆中大人居然出列,一脸严肃地说:“臣有要事启奏。”

沈易安吃了一惊,这吕庆中向来很少主动在朝上言语,都是自己有事需要商议,问到吕庆中,他才会说话,每次的意见也都还算中肯,也总能说到自己的心上,所以沈易安对这位老臣还是颇为尊重的。沈易安说:“吕卿请讲。”

“臣要检举永乐府尹曹德友,在任坞州刺史期间,玩忽职守,在元德十六年夏,水灾横行之时严重渎职。”

全朝上下一片哗然,曹德友立即出列跪地,将头埋的很低,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做过的事是瞒不住了,所以没有为自己辩解。

沈易安看看曹德友,见他不言语,又看看吕庆中,内心大为震惊:都时隔这么久了,吕庆中这是唱的哪出?他问道:“曹大人治水期间因为御下不严,对沥水县令的罪责失察,被朕警告、罚俸,此事大家皆知啊,为何又旧事重提?”

“臣所指并非此事。而是,在沥水决堤当晚,曹大人并未在府,所有公务皆为其夫人和坞州司马处理,而报汛记录和公务执事记录上却均显示为曹大人亲理,这是造假,是欺君!”吕庆中一边奏明,一边从袖袋中取出他所说的记录单。

此时,已升任户部尚书的陆知行知道,虽然吕庆中没有直接将他与永王牵扯出来,但其用意已明,自己这是脱不开干系的,连忙出列跪地:“此记录单当时臣都查过,确实是曹大人亲签,不知吕大人何以确认造假?”

“此事原也是臣无意间得知,如若皇上有疑,可让大理寺询问曹大人之发妻、时任坞州司马大人,甚至曹大人家中小妾。”吕庆中不慌不忙地说。此言一出,朝上议论纷纷,这曹大人府内之人怎得都牵扯了进来?

话已至此,还未等皇上开口,曹德友先行认了罪:“不必劳烦皇上和大理寺,臣有罪。”

“哦?”沈易安紧紧盯着曹德友:“详细说来!”

“此事起因乃是臣府内之纠葛,提至朝堂,实属不该……”曹德友将当晚之事的来龙去脉给皇上讲了一遍。

其实原本曹德友确实治水有功,在当地口碑也颇佳,但是因为受程溪牵连,当时沈易安在气头上,又不想听从永王的意见,就没有奖励他,反而还罚了他,而后的这些年,曹德友不仅没有气馁,反而依旧如常的勤勉,为人处世也很受好评,才一路做到了永乐府尹,沈易安内心对曹德友是很赏识的,偶尔还会对当年的惩罚略感愧疚,如今看来,当初的那点儿罚竟是罚轻了,沈易安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在这国计民生的治水大事上作假。

“父皇,此事儿臣有责任。”永王沈昱出列跪地道:“曹大人此事儿臣知晓,他主动向儿臣坦白过这件事,但是因为当时治水赈灾更重要,儿臣便没有追究。后来,儿臣思量着此事并没有影响到救灾的正常进行,曹夫人和坞州司马当晚的处置也并无不当,所以没有向陆大人汇报,虽然曹大人返府较晚,但他返回后,立即投身救灾事宜,一刻也未耽搁,这些年也是兢兢业业,有功无过,儿臣恳请父皇不要因小失大啊。”

陆知行一听,知道沈昱这是将责任全都揽了去,生怕牵连到他,便说:“皇上,是臣的责任。当初治水归来,皇上就说,四皇子即使治水有功,也是特使之功,那同样的,其间所有下属之责也当是特使之罪责,臣作为特使,没有尽到详查之责,所出纰漏也当由臣一力承担,与永王无关。”

皇上眼见这二人如此,内心火冒三丈,当初治水归来就是怕皇子结党,才故意没有允陆大人之请,还旁敲侧击地提醒过沈昱,如今这两个人竟是明着在朝堂上互相袒护,沈易安脸色一下就变了。

见皇上脸色难看,吕庆中自知这是戳中了要害,接着说:“永王和陆大人还真是惺惺相惜啊,皇上还没有说此事与永王和陆大人有什么关系呢。那这样看来,永王和陆大人是自觉有罪咯?”

吕庆中这一招火上浇油可真是妙,皇上被这话一激,更是气到不行,内心更加认定了陆知行和沈昱乃是结党营私,加上正是因为曹德友之错被沈昱包庇,曹德友才一路顺利高升入京,这些年,沈昱也不乏对曹德友的赞赏,曹德友也定是永王党羽。沈易安平复片刻,说:“那永王和陆大人确实是知情而不报咯?那为何当初朕罚曹大人,永王还要替他求情?嗯?你明明知道他除了御下不严还有造假欺君之罪!”

沈昱连忙解释:“此事陆大人不知情,是儿臣知情不报,是儿臣……”

“够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到底是谁的责任上纠缠不清。”沈易安严厉地打断了沈昱的话。“你还真是不分轻重,太让朕失望了。朕当初就告诫过你,‘希望你是真心实意地为朕为国分忧,而不是为了旁的。’看来还真不是朕多虑!”

沈易安甚至怀疑永王私下权衡利弊,隐瞒事实,要么是为了拉拢曹德友,要么就是曹德友许了沈昱好处。

“父皇,儿臣并未忘记父皇的嘱咐,此事确实是儿臣认为‘瑕不掩瑜’而起,是儿臣之错。”

“好一个‘瑕不掩瑜’,朕是不是还应该表扬你为我大宁觅得一位良臣啊?”沈易安发出一声讽刺的冷笑说。

沈昱听闻此话,知道多说无益,陆知行也轻轻向他摇头示意,于是沈昱不再辩解。

眼看着女婿被发难,沈昱的老丈人李锦玉却也不好帮衬,只能心中思量下了朝再做打算。

与此同样为难的还有钟离睿,当初陆知行大人为特使带领四皇子专程去坞州治水之事相传甚广,曹德友大人也是为官清廉、刻苦勤勉,深受百姓爱戴,钟离睿是听说过的,哪想转眼这几位竟然就因为治水之事跪在这朝堂之上,将要面对的责罚也是未知,钟离睿此刻真是心都揪成了一团,然而他什么忙也帮不上,毕竟皇上此刻已经有责难沈昱结党的苗头了,他再替沈昱求情只会增加皇上的疑心和愤怒,更何况汴江水灾时,他还未入朝。

左永年倒是心中窃喜不已,自己原本还在思量着如何针对励王,这还没有找到好法子把当年西境的事儿捅出来,吕庆中倒是先出手发难了永王,还真是意外之喜呢。

沈易安见群臣也没什么意见发表,于是着大理寺将永王、陆知行和曹德友一并收押,许多大臣都有些吃惊,事情如此简单,且各方已经将事情原委交代清楚,皇上竟然都不当堂判罚,偏要收监,当是要罪至结党营私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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