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裴越期待的眼神,席先生并没有马上掏出什么顶级心法口诀,反而话锋一转问道:“越哥儿,听你话中的意思,你是想修习武道,然后走军中这条路,建功立业搏得一个爵位?”
对于这少年在定国公府的处境,裴太君也提过几句,席先生不知见过多少人间阴暗事,自然知道事实恐怕更加残酷。他以为裴越想要证明自己,即便是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庶子,也能靠自己拼杀出爵高位显,如此方能狠狠打某些人的脸,一吐多年来心中积压的恶气。
裴越不置可否,反问道:“先生,你是想说修习武道在军中并无大用?”
席先生微笑说道:“你可知道你家先祖当年一鸣惊人靠的是什么?”
这却将裴越问住了,关于第一代定国公裴元,他知道的或许还不如京都里的百姓多,除了定国安邦这四个字之外,裴元当年究竟做了什么、功劳是如何得来的,这些详情他并不知晓。
只听席先生悠悠道:“其实我们一直说定国先祖,听起来满是沧海桑田之意,但这位人杰去世也才十四年而已,他与良节公两人在军中的遗泽何其深厚,若是你那位父亲稍稍争气一些,西府军事院中何尝没有他一席之地。始年公,也就是你家先祖,襄助本朝高祖皇帝起事时,地位并非一人之下,比他有名的将军还有好几个。其时天下格局混乱,除了你现在知道的大梁、吴国和南面的周朝之外,还有五六个不大不小的藩镇势力。当年龙蟠口一战,高祖皇帝身陷危局,是始年公在十多万大军混战的局面里,率百余死士突袭敌阵,一刀砍掉敌军主帅的脑袋,救出高祖皇帝,彻底击溃当时占据北境两州之地的枭雄叶成,从此名扬天下。”
裴越感觉自己在听演义故事。
虽然没亲眼见过战场的惨烈,他却知道在军阵之中个人的武勇很难发挥,否则都像席先生所说的那样,找几个裴元一般的猛人,还打个什么仗?
看出他心中所想,席先生微微摇头道:“始年公武道修为深不可测,打遍大梁军中无敌手,放眼天下也难有人与之比肩。不过,龙蟠口一战的实情却有些玄机,日后你若感兴趣可以自己去查查。”
裴越一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说话留一半这种行为太无耻了。
席先生笑道:“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只是那场大战虽然随着始年公一刀斩下便结束了,实际上前后历时七个多月,细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如你自己去翻史料更合适。我想告诉你的是,个人武勇的确重要,可是除非你像始年公一般是千年一遇的奇才,否则绝对影响不了一场大战的结局,充其量只能是勉强自保而已。”
见裴越若有所思地点头,席先生便继续教导道:“如今大梁军中有很多大将的确身怀高明武道,譬如执掌南大营的谷梁,亦或官居西府右军机的路敏,都是能赤手空拳击杀虎豹的高手,可你是否知道,眼下大梁军中第一人,也就是那位西府左军机,只是个武道平庸的老头儿?”
“啊?”裴越有些吃惊,在他想象中能将路敏和谷梁这样的人压制住,怎么说也得是七八层楼高的高手吧?
席先生眼含深意地说道:“谁都知道这个王老头儿武道平平,莫说谷梁这种怪才,就是路敏也可以轻轻松松打他几十个,那又如何?从路敏往下,无论哪个虎将猛将,谁敢在王老头儿跟前跳脚?他凭什么呢?凭的就是他是如今除皇亲之外,国朝唯一一个实封国公,凭的是他在军中四十年积累的恐怖人脉,凭的是他指挥大军立下的无数功劳。良节公过世后,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军中第一人,莫说他身体很康健,就算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军中这些人也不敢违逆其令。”
听这位中年男人娓娓道来,裴越心中升起一丝明悟,郑重地说道:“小子谢过先生点拨。”
席先生摆摆手,继续说道:“老夫也不能每天在这里吃白食。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如果你要走军中这条路,第一便是军功,第二是建立属于自己的人脉!有军功傍身,便是在皇帝的御书房里说话也有底气,而拥有足够坚固的人脉关系,这会让你想要做的事变得非常简单。”
裴越心悦诚服地说道:“先生,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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