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面对众人有些异样的目光,颇感面上无光,在这堂中如坐针毡,只能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去。
裴太君没有为难她,反而态度温和地关怀了几句,让她回去好好歇着。这便是世人常说的体面二字,哪怕老太太也知道这妇人是挑起今日这些事端的源头,却不会当面拆穿翻脸,至于往后她会不会对镇远侯府做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寿也拜了,宴也赴了,又看了一场大戏,陆续有诰命开始告辞,定安堂内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裴越此时感觉到一阵疲惫,从早上到现在,他几乎没有片刻停歇,周旋于各色人物之中,观察他们,分析他们,还要时时刻刻小心应付暗地里射出来的冷箭,极为劳神。
“老祖宗,若无其他吩咐,孙儿先下去了。”他行礼说道。
裴太君尚未开口,便听旁边坐着的一位诰命说道:“三公子,且先等等。”
裴越抬眼望去,只见是一位笑容和蔼的中年妇人,却一时想不起来对方身份,毕竟今天这堂内坐着的诰命数量有些多,又都是公府侯府,极为容易混淆。
见他有些茫然的样子,裴太君轻声笑着,说道:“这是广平侯谷梁的夫人,论礼你得喊一声伯娘。”
谷梁?
裴越眼中闪过那个性情直爽豪气干云的壮汉模样。
他对谷梁印象极好,再看这中年妇人亲切友善的面庞,心中升起几分亲近之意,笑容真诚地说道:“侄儿见过伯娘。”
广平侯夫人赵氏愈发喜爱,先是温言勉励了几句,然后对裴太君说道:“太夫人,有件事晚辈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实在有些难为情。”
裴太君心中猜测,微笑道:“夫人何必见外,有甚事直说便是,你我两家原不必外道的。”
这话又扯出一桩往事,当年谷梁之父谷豪牵扯进一件大案中,其人被中宗皇帝赐死,若非定国公裴元亲自入宫求情,只怕还会抄家灭族。这些年谷梁于军中崛起,对路敏这般大佬都不假辞色,唯独对定国公府尊崇无比,今日裴太君寿辰,更是携夫人女儿齐来拜寿,可谓诚意十足。
赵氏自然清楚这段往事,对裴太君愈发恭敬,姿态极低地说道:“太夫人也知道,我家侯爷性子有些古怪,方才特地打发人来告诉我,让我在太夫人这里求个人情。”
她持礼甚恭,裴太君却不会真的视其为寻常诰命,毕竟谷梁在当今心里地位不同,便是左右两位军机也不一定能高过去,便慈祥地笑道:“他的性子我知道,不是那种狂三诈四的人,夫人且说,无妨的。”
赵氏笑道:“侯爷说,想请府上三位公子去寒舍做客,他过两日就要去营中练兵,一去又是大半年,怕是年内都没有空闲。”
裴太君略显迟疑。
这件事倒也不是甚么大事,然而裴戎尚在,哪有单请儿子却不请老子的道理?传出去终究有些不合适。
堂下裴越等三人神情各异,他自己对那位中年大叔很有好感,所以一时也未往深处去想,只是时机上却不合适。裴云眸中幽光湛然,显然是在思考谷梁此举的真实用意。至于裴城,脸色有些发苦,他倒不是讨厌谷梁,而是打心底有些畏惧。
若说京都里将种子弟们最畏惧的人物,谷梁实实在在地能排第一,这位侯爷下手忒重,被他抓住错处真的会挨一顿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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