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颐托腮坐在张氏的窗边,鬼使神差地很想去瞧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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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里瞧裴振衣呢?
自然是去族学。
宝颐祖父早年经商,羡慕读圣贤书的人,所以发了家后格外倚重教育,常年延请大儒名士开蒙讲学,办学质量之高远近闻名,风头最盛之时,连王公贵族们都会送子弟们来与唐家的孩子一道儿读书。
宝颐和汝阳郡主便是在族学中交上的朋友,只不过人家交友是高山流水,她俩是臭味相投;人家是共同进步,她俩是携手堕落。
作为唐氏族学有史以来最无可救药的两位学生,宝颐和汝阳以大无畏的精神,激情奔跑在不学无术的康庄大道上,成日游手好闲,招猫逗狗,调戏同窗,糊弄功课,气哭了一任又一任先生。
后来,张氏和长公主终于意识到了这俩货根本不是读书的材料,为了先生的健康着想,捏着鼻子允准了宝颐和汝阳就此辍学。
同窗们无不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摆脱了被此二人按头帮写功课的悲惨命运。
谁料,过了几个月风平浪静的日子后,这两个混世魔星居然又降临在了课堂上。
宝颐挽着她新做的小书囊,一脸春风得意指挥小丫头们给她搬桌子,汝阳郡主则以扇遮面,拍了拍宝颐边上姑娘的肩膀道:“你去前头坐吧,这儿让给我。”
那姑娘正是宝颐的三姐唐宝渝,大房的庶出,平素为人淡薄,鲜少起纷争,闻言识趣地站起身:“郡主请落座。”
同为长房庶出,宝颐二姐唐宝茵脾气就没她这样好,小声嘀咕了一句:“马屁精。”
田婉深以为然地点头。
汝阳自恃身份,压根懒得理她们,环顾了四周一圈,只问宝颐道:“你那小心肝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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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学分了男女两部,中间只隔一座夹道,有家丁下人值守,以防这些娇贵的小人互相冲撞了去。
但没有家丁敢拦着唐五姑娘和汝阳郡主。
这两位小娘仗着爹娘宠爱,从小跟着男孩子们一起长大,什么男女大防,在她俩眼里,全都是孔夫子编来糊弄人的玩意儿。
宝颐是一房的独苗儿,她爹娘的掌上明珠,上面没有兄姐,下面只有个从旁枝抱养来,记在张氏名下的幼弟,目前只有八九岁上下,张氏对他只是淡淡的,并不上心。
她大伯这一房就更是人丁稀少,不过三个庶女,一个庶子而已,前些年大伯娘好不容易生了个弟弟,不过这弟弟身体孱弱,平时一见风就倒,不堪撑起家业,所以平时由祖母当个吉祥物一样照看着,并未送来进学。
宝颐在府里地位高,多少是托了家中子嗣单薄的福。
“五妹妹来了。”
她一进去,便见一个青衫公子惊喜地望向了她。
“许久不见五妹妹,不知五妹妹近来可好?”
这人是个勋爵子,具体名姓宝颐记不清楚,只记得他去年送的花灯是青绿色,上面题了他亲作的酸诗,宝颐嫌丑,收到了后随手扔给了杏花儿。
宝颐漫不经心笑了笑,敷衍道:“尚可,不知哥哥的会试准备得如何了?”
那公子一愣,面露勉强:“五妹妹许是记错了,为兄今年并未中得举人……”
连个举人都没有?可真废物啊。
宝颐心里嘀咕,面上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哎呀,果真是我记错了,阿兄才思敏捷,聪明过人,我心里一直觉得你能高中的呢。”
汝阳听得拳头都硬了。
“且看来年吧,我必要去送阿兄的考的!”
一番话哄得那人不知东西南北,晕淘淘傻笑起来。
瞧着是骗得差不多了,宝颐瞅准了机会,挽起汝阳的臂弯,飘然而去。
后者翻白眼翻得眼疼。
“我可真不明白,你又不中意他,为什么非要吊着人家。”汝阳嫌弃道:“回头他来缠你,你又嫌烦,这是图什么?”
宝颐道:“你不懂,图的是我的脸面,你想想,我不过随意敷衍几句,来年元夕就能多收一盏花灯,多划算的买卖啊。”
汝阳看不得宝颐为了几盏破灯卖弄风情,忍不住刺道:“怎么?多收几盏灯能延年益寿吗?”
“能!”宝颐斩钉截铁:“去年我收了四十二盏灯,李令姿只收了三十八盏,我比她多了整整四盏,在她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整年,岂止是延年益寿,简直要羽化登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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