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听冬跟在钟寻身后往隔壁走,两边似乎是一家,中间的墙打通了,强行开了道门。
隔壁倒像个正常小卖铺,不过没看到什么老爷爷,只有最靠窗的那个沙发比较异常。
钟寻拉了下灯绳,走过去,在一堆形状不明的被子中间,掏出个人。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冲鼻的酒味。
“三叔,”钟寻语气不爽,直接上脚去踹,“醒醒,送上门的生意还不做?”
楚听冬:“……”更像黑店了。
“烦不烦,”那人顶着乱糟糟的花白鸡窝头,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朝钟寻摆了下手,转身又要睡,“都在货架上……自己去找。”
货架也还算干净,楚听冬拿了宿舍用的插线板,几条毛巾,还有一盒烟,转身去付钱。
收银台后是有窗户的,他才发现这个小卖铺另一头是个室内冰场,可能还兼卖冰场的门票,窗玻璃上印了价格,掉色了看不太清楚。
已经晚上将近十点,没什么人滑冰了。
“一共四十六,钱放桌上就行了,或者扫码。”钟寻去另一边关掉冰场夜间用的大灯,回来后,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
楚听冬过去扫码。
“巷口那家跟这边是连锁店,附近别的都没这儿全,”钟寻拿了瓶水说,“你下次再买东西碰上没开门,就来这儿,可以从后门进,也可以从前面冰场进,我奶奶有时候耳背,你直接拿了给钱走人。”
加起来不到三十平米的两个小超市不知道为什么也能算连锁店。
“……谢谢。”楚听冬有点无语,偏过头,垂下眼点了根烟。
小超市也要关门了,钟寻路过捏了下小姑娘的脸蛋,然后跟楚听冬一起出去。
楚听冬还以为钟寻住在这儿,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但他没有多问,钟寻也没有说话。
月色将巷子照得很亮,钟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他:“白天你在厕所为什么看我啊?我那样很丑吗?”
其实没有。
虽然从头一次见面开始,钟寻就像条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但那张脸哪怕都是淤青也还是挺好看的,不闹脾气的时候有一股天然的冷艳。
他甚至有点犯职业病,觉得教练要是在的话,钟寻无论是脸还是身材,都很适合练花滑。
当时只是无意中听到钟寻那个电话,有点敏感,不过钟仲林突然说晚上有事,不能陪他们吃饭,他也没见到那个所谓弟弟。
而且,他总觉得钟寻看着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但他犯不着跟陌生人解释这么多,只是认真地说:“抱歉。”
“你觉得丑吗?”钟寻执拗地追问。
钟仲林是故意扇他的脸,留的伤都在明面上,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但想起楚听冬皱眉时的那个眼神,他还是莫名憋得慌。
他抬头瞥了楚听冬一眼,想起那份还没写的检讨,又看他不太顺眼,暗示说:“你眼神不太好啊。”
“我没有觉得你丑,”楚听冬顿了下,他嗓音冷冽,“你怎么样,也跟我没关系。”
-
钟寻走到一凌网咖门口,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突然后悔刚才就那么走了,他就应该跟楚听冬打一架。
妈的,什么叫你怎么样也跟我没关系?
虽然是事实,但听完更不爽了。
“寻儿?”宋一锦正跟人吃鸡,百忙之中回头瞅他一眼。
这网咖是宋一锦他哥宋一凌开的,他有事儿没事儿就过来待一晚上,他不怎么打游戏,只是纯睡觉。
“嗯。”钟寻随意应了一声,恹恹地从冰柜里取了罐可乐,然后往二楼沙发一窝。
宋一凌前段时间交了个男朋友,还把人带回家,气得他爸心脏疼,住了好几天医院。
出院那天拎着棍子杀到网咖,把宋一凌打跑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所以这儿就成了宋一锦的地盘。
躺下又觉得不太困了,钟寻蜷到被子里,临睡想看一眼前手机,发现班群消息99+了,那群人向来能扯淡。
他翻到最上面再往下看,中间有个【-】加入了群。
头像是只暹罗猫。
他随手点开那个头像,指尖一滑,发现楚听冬并没有屏蔽朋友圈,不加好友也能看到十条,他本来不想看,又忍不住点了进去。
网咖角落一片漆黑,他躲在被子里,拿一罐冰可乐敷着还没彻底消肿的脸。
楚听冬最后一条朋友圈停留在一年多以前,是一个露天冰场,星子稀疏,月亮却又圆又大,夜晚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地上摆着十来双冰刀鞋。
翻了个身,钟寻蜷缩起来侧躺着,指尖抵着屏幕滑动。
再往下翻,是个滑雪场。
雪山连绵,阳光灿烂,镜头里没有楚听冬的身影,像是他给朋友拍的照,他看到远处有几个全副武装的男孩和女孩,都穿着厚重的棉服、戴了手套还有滑雪镜,搭着肩膀朝镜头这边招手。
钟寻握着那罐冰可乐,指尖被冻得冰凉微红,吸了一口气,莫名觉得凉嗖嗖的。
他指尖突然一顿,这次翻到了一组照片,不知道是哪次赛场,像是在国外,台上观众人潮如海。
他看到楚听冬没现在高,但依然是清瘦修长的少年,穿了一身考斯腾,在冰上滑旋。
那是身黑色的考斯腾,样式并不华丽,在纯白的冰面上,却恰好衬得人肩宽腿长。
楚听冬五官本就立体,最后一张逆光而立,露出了冷漠锋利的黑眼睛,让人心尖有点泛凉,身形动作却利落漂亮,就连垂落的指尖都恰到好处,在异国他乡中那么显眼。
钟寻都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丢掉了冰可乐,还裹紧了被子。
他看完这一片冰天雪地,大部分都是冰场训练或者比赛,要么就是滑雪,眼睛都被刺得有点酸涩,濒临雪盲症,正要放下手机,却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
像是在聚餐,席上放着一口鸳鸯铜火锅,热气扑面,滚辣鲜红的油汤裹着入口即化的薄嫩羊肉片。
钟寻垂眸审视,楚听冬的拍照技术其实并不好,非常直男,毫不讲究镜头角度。
但火锅这种东西,加个滤镜,换成谁都能拍得诱人。
猝不及防,肚子轻轻地咕了一声。
“……”
钟寻冷着脸按灭屏幕,埋头往手机上一栽,柔软微卷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了眼睛。
这朋友圈看得他饥寒交迫。
果然,他还是跟姓楚的八字不合,命里犯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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