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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牧川走得好好的,骤然被他一碰,浑身一颤,差点没脚下打滑。

肖想多年的人此时就在自己的背上。

只可惜不应景,萧牧川愣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咂摸出来。

好容易到了山顶,雨势却丝毫不减。

确实被谢含章言中了,确实是一场足以让道路泥泞的大雨。

倘若是走方才的那条路,只怕现在不仅无功而返,甚至可能被狼群反杀。

众人来到一处谷底上方。

从上面往下看去,下面恰好是个天然的山谷,只有一条小道通向外面,可以说是只进不出。

萧牧川吩咐道:“来人,丢下去。”

军士们将累死累活搬上来的野猪肉一股脑推入谷中,由于野猪肉是煮熟过的,此刻到处飘着鲜油香气。

随后,全军冒雨蛰伏,不再发出声响,弓箭齐备,眼睛紧紧盯着谷底。

周遭大雨依然在下,仿佛是漏了天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在听到低低的狼吼的声音,谷口处出现了第一条狼、第二条、第三条……一大群狼。

条条精壮油滑,瞧着十分悍勇。

它们似乎还有些犹豫和戒备,在谷口盘桓了许久,才缓缓进入。

饶是如此,谷口也依然还有一部分狼守着。

这是一个配合默契、上下一心的种群。

当几乎都有的狼都进入谷中的时候,萧牧川霍然喝道:“放!”

他的声音在谷中回荡着,一瞬间,狼群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想要撤出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箭矢夹着雨势飒飒而下,密集得十分恐怖,不消片刻,便听谷底传来极其惨烈的狼嚎声。

后边的弓箭手轮流上阵,几乎不带一点停歇的,持续又密集,逼得群狼无路可走。

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的密集射箭之后,终于不再听见狼吼了。

俯瞰下去,遍地狼尸,其中不乏成年大狼。

此举不说完全歼灭这群狼,至少也扫荡了七七八八了。

随后众人收拾下山,一直回到了山脚下,雨势才渐渐退去。

但此时人人都是浑身透湿。

士兵们尚且还有坚厚的铠甲,谢含章出来的时候,却只穿着单薄的春衫,此时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浑身微微发冷。

萧牧川不经意抬眼瞧过去,蓦然一窒。

那人黑发红唇,皮肤白皙,活像一只妖艳水鬼。

回到营中,谢含章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了,冷得发抖,头重脚轻。

一个没提防,栽倒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股浓重的药味萦绕鼻尖,想了好一会,他才想起来,他好像是他好像是晕倒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撩开帐门,走了进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浓黑的药。

谢含章抬眼看去,顿时脸上泛出笑意,心里也安定下来。

“三叔,你怎么来了?”

荀三叔将药搁下,“昨夜有人来报,说二公子身体不舒服,在巡防营休息,我放心不下,就来了。”

谢含章自幼被三叔照顾惯了,生病的时候,最希望他在身边。

然而荀三叔却不会惯他,比如现在。

“好了,二公子,你先把药喝了。”

谢含章眉头微微皱起,他最怕喝药,但三叔不会同意的。

“大夫说了,这几帖药都要吃完。公子身子底子不好,趁此也补补。”

谢含章无奈地摆摆手,担心他又要长篇大论,便道:“搁着吧。”

荀三叔想着药还太烫,便将碗搁下,又见他几案凌乱,便帮他收拾一下,叠得整整齐齐的。

他道:“公子才到这里,不必急于求成,现下身子不爽,还是先养好身子,做什么就都顺畅了。”

说罢了,荀三叔催促着他赶紧把药喝了,谢含章神色淡淡,倒也没有反驳。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端起碗,一边道:“我想吃点甜食,三叔帮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

荀三叔道:“公子想吃甜食,这有何难?便是厨房没有,三叔给你做个糕点,你赶紧把药喝了。”

说罢,他一掀门帐子出去了。

谢含章瞧着他的身影不见,瞧着手里黑得浓郁的药,皱了皱眉头。

他拢着小卧被站起身来,行至窗边,将帘子半卷起。

大帐外面有一个看守的士兵,但不会注意到这里来。

谢含章瞧了片刻,端起那碗药,将手伸出窗外,正准备往下倒中。

身后忽然一声轻嗤:“原来丞相还怕吃药。”

谢含章手上一抖,差点没稳住。

他回过头去,却见不知何时,萧牧川无声无息地进来了,站在大帐门口,瞧着他的动作,嘴角挂着嗤笑。

他怎么来了?

谢含章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准备继续倒药。

下一瞬间,他的左腕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扣住。

他下意识地挣扎了下,但萧牧川的力道很大,那一圈皮肤都红了,他也没能动摇分毫,

谢含章凉凉地抬起眼皮,“王爷要做什么?”

萧牧川一手捏住他的手腕,一手缓缓地接过他手里的药碗,恶意道:“本王听说丞相病得快要死了,过来看看死了没。”

他作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来还剩一点气息。”

谢含章气定神闲地微笑道:“让王爷失望了。”

可他的笑意还没挂上多久,萧牧川忽然近身,捏住他的后颈。

“丞相还是多喝点药,免得不小心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萧牧川原本只想制住他,没曾想一摸上手,那手感细腻光滑细腻,像上好的瓷品,质地匀称。

谢含章的声音凉飕飕的,笑意不减,“有劳王爷费心了,目前看还死不了。”

萧牧川轻轻“哦”了一声,“那丞相把药倒了,是活腻了?想早点死?”

谢含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强势地伸手过来,一手捏着他的后颈,一手端着药碗,就着这个姿势,将药灌了进去。

谢含章完全挣扎不了,被迫张开嘴,将满嘴的苦涩的吞了下去。

一碗药见底了,萧牧川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他,笑意恶劣地瞧着他。

他唇红肤白,溢出来的浓黑的药液顺着他的唇畔向下,蜿蜒成一条淡黑的水迹,沿着下巴,过了喉结,往下。

挣扎之间,他的衣襟微微散开,那药迹顺着领口滑进去。

萧牧川蓦地喉结轻滚,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谢含章紧紧抿着嘴角,用宽大的袖袍拭去残留的药迹,好容易才把衣袍整理好。

“我没想到王爷原来还这么热心,有亲自给人喂药的习惯。”

萧牧川被说得面上一哂,顿了片刻,才缓缓摩挲着他的面颊,沉声道:“本王是怕万一丞相死了,本王连讨债的机会都没了。”

这话说得怪异,谢含章扭头盯着他,眼底意味不明。

他道:“下官与王爷从未有过交集,怎地就欠了王爷的债?”

萧牧川眼底的沉郁更甚了,“欠的多着呢,丞相怕是这辈子还不完。”

谢含章疑惑,他怎地欠了他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了?

他思量片刻,倏尔想到曾经派兵制约萧牧川一事。

谢含章笑道:“王爷若说的是下官曾经给漠北沿线增兵,掣肘你掌权一事,下官可问心无愧。”

毕竟是各自立场不同,况且他身为一国丞相,自然不会纵然内患坐大。

萧牧川冷冷地盯着他思索的模样,他什么都不知道,还仿佛清清白白的无辜模样,叫他恨不得一把捏碎了这脆弱的脖颈。

一了百了。

他端详着他的神色片刻,疑心他是装出来的。

罢了,等截住的邮筒到了,自然一切分明。

若他确实是重生而来的话,那么上辈子的事情……

萧牧川咬了咬后槽牙,眼底有几分危险。

谢含章瞧他无话可说,便神色自若地在案前坐下,道:“本官要办公了,王爷请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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