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论她,还是李温直,都只是布衣良民,都只想好好活着罢了,没那么大的雄心壮志,也没那个能力。
惠帝暴虐荒诞,十几年间义军起了一波又一波,却始终无法推翻惠帝的统治,自身反而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申姜多希望贺兰粼手上的伤只是偶然,自己只是想多了罢了。
申姜思忖片刻,难以将这番胡乱猜测和李温直明说,只对李温直道,“……吉凶难料。但我们努力的话,吉的机会大些。”
李温直眼泪未干,“……咱们前几日还托付小夏给叶家送信,没准叶家真会来赎人呢?”
叶家?
这条路恐怕更渺茫。
李温直见申姜不语,直感走投无路。
“华莲舟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若是被我爹爹和师兄遇到了,必得将他一刀剁了喂狗,以解心头之恨。”
申姜轻声道,“你心里骂归骂,莫要讲出来……”
她眼皮猛烈地跳了一下,忽感觉背后脊背一冷。回头一看,却是华莲舟带着几个小太监,不知何时已站在她们身后,那双死鱼眼珠正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们二人。
申姜心里咯噔一声,李温直面如土色,顿时傻了。
云鹰卫钟无咎也在,见此连忙劝阻道,“公公,这两个女子胡说,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们一般计较。”
华莲舟却面色铁青,斜着嘴毫不留情地叫道,“来啊,将这个口无遮拦的贱婢拖下去,把所有牙齿都给咱家打掉!”
他右手仅存的两根手指翘起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皇宫之中属华莲舟最卑鄙阴毒,谁言语冒犯了他都要遭狠毒报复,更别说这断指大仇。
华莲舟认定手指是路不病断的,路不病既和申姜不清不楚,申姜又和李温直关系要好,那么这三人都和他有大仇,他要绑起来一块收拾!
申姜拦在瘫软的李温直跟前,“还请公公手下留情!”
华莲舟目如毒钉,“方才诋毁本公公的,也有你不是?”
申姜嘴角一抽,诅咒的话她们确实是说了,但却不是诋毁,是真恨。事到如今,也只有死不承认。
她不卑不亢道,“我等并未敢诋毁公公,原是公公误会了。”
“放肆!”
华莲舟抬高了声音,尖锐得几乎直刺耳膜。
“你当咱家是傻子?”
他挥了挥手,命两侧的太监道,“还不行刑?”
钟无咎在一旁连连扼叹,这女郎要是被华莲舟卸掉牙齿,不死也得残了。
只是殿下和路不病都不在,只有他一人,势单力薄,若是强行出手相救,说不准会暴露身份,误了大业可就糟了。
三五个手脚粗大的太监上前就要拖拽李温直,李温直吓得嚎啕大哭,抱着申姜的手臂,“不,不要……不要打掉我的牙齿,不要!”
申姜在拉扯之中感到一阵虚乏,却仍坚持挡在李温直面前,沉声道,“李温直不是有意要冒犯公公,即便公公要罚也请轻罚,求公公开恩!”
华莲舟本自暴怒,闻此,油光水滑的脸上忽然溅出一个笑来。
他缓缓走上前去,圆润的下巴一抬,衅然说,“呦,刘申姜,你自以为有路不病给你撑腰,就敢和咱家对着干?”
申姜道,“不敢。”
华莲舟脸上的皮肉不动,“来人,把她也给咱家拿下,一块卸了牙,一颗不许留。”
申姜气冲心口,“公公三思,我们都是陛下的秀女,若是缺了一个少了一个,您如何跟陛下交代?”
华莲舟嗤之以鼻,“秀女?你还真以为秀女是个东西啊?”
申姜道,“秀女再小,却也是人。同为人命,自没什么贵贱之分。公公若算东西,我们自也算东西。”
华莲舟流露出刻毒来,欲怒,却又忍住了。他挑了挑眉,伸出自己的鞋来,一口白牙微微呲着,“刘申姜,你靠着一张利嘴,想强出头是吧?咱家给你机会。你跪下来,给咱家鞋履上溅的泥沙擦干净,咱家就宽宏大量,饶了李温直。”
说着拿出来一张破布,放地上踩两脚,又啐了一口,啪地一下扔在申姜脚尖前。
“擦吧。”
华莲舟笑呵呵地道。
申姜向后一躲,避了过去,红唇已没了血色,隐忍的嘴角隐隐发颤。
旁边的小太监也弯弯眼道,“刘姑娘,能给公公擦足,可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咱们这些做干儿子的都没姑娘这样的福分。”
李温直哀怜地看向申姜,仿佛是不愿叫申姜蒙此大辱,却又恐惧自己满嘴的牙齿被打落。
申姜站在原地,自尊心已如被鸟雀啄烂一般。犹豫了片刻,还是准备捡起那破布。
李温直小声啜涕说,“申姜,不要。”
申姜咽了咽喉咙,盯向华莲舟那翘起的鞋头,一再克制自己翻腾的心绪。
下一刻,手中的破布却像离了弦一般,砸在华莲舟浑圆的笑脸上,砸得他后脑勺直接磕在地上。
啪。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