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帕格尼尼停下颠了颠女儿,扭过头望着肩头的阿默尔,满目匪夷所思。
“你看我像那种人吗,阿默?”
“你和鲁邦三世(Lupihird)[3]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爸爸。”
“哈?这个鲁邦三世又是谁啊?”
阿默尔搂紧父亲的脖子,兴奋地跟帕格尼尼分享她好不容易浮现的记忆。
“鲁邦三世是世界上最自由最厉害的小偷。在冒险途中,任何宝藏和女人的心他都能偷走。”
“但他也有个唯一得不到的人叫峰不二子。尽管她无数次陷害和背叛鲁邦,鲁邦还是愿意为她只身赴险……”
帕格尼尼边走边笑:“阿默,你这是在哪听到的传奇故事?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除了都能偷到女人的心之外,我跟这个鲁邦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呢。”
阿默尔更兴奋了:“老爹你太自恋了——除了鲁邦,我真的想象不到谁能长着这样的脸却风靡人间啊。”
一想到鲁邦喜感的漫画形象,阿默尔就怀疑当初漫画家做人设的时候肯定梦到过父亲本人。
他俩都拥有不羁的灵魂,以及猴子一样滑稽的脸。
“好呀,阿默,胆子大了,敢调侃爸爸的脸是猢狲咯?”
女儿在肩头隐忍笑声。帕格尼尼回过味来,唇角不禁缓缓勾起。
“爸爸好伤心,你是不是在嫌弃爸爸不够英俊?痒痒攻击!”
阿默尔的背上,父亲指头捉弄般的挠痒令她立马求饶:“爸爸,我错了,对不起,快看那边——”
顺着小姑娘的指尖,帕格尼尼偏转视线,圣贝尼尼奥山丘上,一座石制的高塔耸立在那。
那是热那亚海港最重要的灯塔。现在是白天,即使它失去了光芒,依旧令人移不开眼。
“阿默,你就这么喜欢灯笼塔吗?”帕格尼尼问她。
“爸爸,我不在意它的名字和意义,只是喜欢灯塔本身。”阿默尔望着灯笼塔出神。
“多好呀,灯塔……就算迷雾笼罩,就算偏离航道,只要灯塔亮了,方向就有了。有一个目的地停在那,永远不会忧郁、害怕和迷茫,多好呀。”
很难说清,阿默尔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中总有些惆怅。或许跟失去的记忆有关,但喜欢灯塔的心情,不论前世今生都是一样的。
或许吧,她就是在不安。如果看不到明确的道标,她是如此害怕迷失方向。
这个不着调的意大利男人,其实还是很负责任的。从捡到自己的那天起,他确确实实一直没有放下过父亲的责任。
虽然偶尔会无法接受,但对阿默尔来说,她完全理解帕格尼尼骨子里的随性和灵魂里的自由。
会被父亲弄生气,会因父亲的某些行为激动,其实是担心这个家没法继续轻松维持下去,害怕和他珍贵的关系纽带会破碎吧。
帕格尼尼,现在也是阿默尔心里的灯塔了。
“阿默,我突然发现,我和你说的鲁邦确实很相似。”
“咦?”
父亲的话又将小姑娘远去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听见他在笑,似海上粼粼的波光。
“鲁邦有峰不二子,而我有你呀——就算你无数次陷入困境,爸爸也愿意无数次为你只身赴险。”
“阿默,灯塔就算没亮也没关系。”
“我会来的,别怕。”
老爹的意大利语是世界上最犯规的东西!
阿默尔现在信了,帕格尼尼说只要他愿意,他和鲁邦一样能偷走人心真的一点也不掺假——不然怎么解释她现在失速的心律和眼里进去的沙子呢?
小姑娘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藏好一切动容,闷声低吼。
“笨蛋爸爸,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啊,我才不是峰不二子——我永远都不会陷害你、背叛你!”
相反的。
从降生在这个年代起,我就最珍惜你了。
——只要你不放弃我。
*
回家后,监督帕格尼尼吃完早餐,阿默尔便推着父亲回房间休息。
帕格尼尼也乐意顺着小姑娘。他坚决表示没有指示绝不出门后,便枕着双手躺平,目视床帷放空眼神。
女儿那些可爱的话又一次在他耳畔浮现,简单的幸福感就从心底蔓延开来。
想到阿默尔猜测自己职业时的惊天之语,小提琴大师不禁对自己产生怀疑:他的保密工作做的有这么好么?
他也就是没在女儿面前练过琴,想演出就去热那亚以外的城市出差,作曲只在卧室里进行,停笔的时候就习惯性把曲谱藏好……
明明每次离家的时候,他都会带上加农炮(oneo)的。
然而阿默尔从来没对他的琴箱产生过好奇。
帕格尼尼斜眼睨向拳头的小桌,他的小提琴就躺在上面的黑匣子里。
他没问题,女儿也没问题。
那就是小提琴的问题——
老伙计,果然是你不行呀。
“行吧,阿默,不就是想看看金币长啥样子吗?不需要变成鲁邦,爸爸也能给你带回一箱子。”
小提琴大师愉快地闭上眼睛。
最近天气不错,金币快成熟了,是时候出门收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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