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之后,叶竹霖又不知道能干嘛了。
他托着腮帮子,四处张望。现在正是午夜,又下着雨,室内几乎是一片漆黑,若不是叶竹霖身怀内力,根本无法在这暗处看到任何东西。
不远处是一个梨花木床,顶上刻着无数朵交错盛开的并蒂莲,虽然上面的清漆已经因为太久无人而褪成了木头的本色,仍可见当初这雕工是何等的巧妙。
床上散乱着一身青色的衣裳,虽然样式素雅,但绣工精湛,且时隔多年后仍未褪色,想必布料也是价值千金,哪怕如今蒙上了灰尘,也不难想象若是女子穿上这身青衣,是如何清尘脱俗。
而床前,却是许多打碎的玉器,上面也覆着厚厚的灰尘,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模样。
想来当年这里恐怕也发生了一件大事,但在太后的禁令下,从未有人敢在宫中提起过这事,凭叶竹霖现在的地位,自然不可能打探得出来。
除此之外,这宫宇便再无其他东西,就连柜子也是通通开着门,里面空无一物。
叶竹霖观察得差不多了,又长叹一声,在这里呆着实在太无聊了。
突然,他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个未编完的竹偶。把凳子挪到窗边,这里的光线好上不少,叶竹霖将竹偶掏了出来。
恰好今日他突发奇想,编了个女子,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就照着床上那边衣服的样式,接着编了下去。
大不了自己编完就烧掉,也不会被其他人发现自己来过这座禁宫。
就在叶竹霖沉浸于编织之时,突觉自己背后一凉。
他心里一惊,猛地回头,却发现谢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偷偷跑到他身后,瞪着一双眼看着叶竹霖手中的动作。
叶竹霖将竹编放在自己的腿上,摸了摸自己受惊的小心肝,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靠,要不要这么吓人!还以为这禁宫闹鬼了……
但转念一想,他却更加做贼心虚,谢思怎么酒醒得这么快,他会不会发现他被自己一路从房顶拖到屋里,然后扔在尘土地上,甚至还把他的衣服当成抹布。
想到这里,叶竹霖脸上的笑容凝住了。
可谁知谢思往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叶竹霖赶忙拉住他,才让他稳住身形。
“这个更像母妃……”谢思顺势从叶竹霖腿上把即将完成的竹偶顺走,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把脑袋凑得极近,喃喃自语道。
还好还好,酒没醒……叶竹霖松了口气。
他伸手想把竹偶拿回来,但谢思的倔劲儿又犯了,撒泼打诨死活不肯还给他。
两人僵持了许久,谢思先开了口:“母妃也给我编过竹偶,我知道,你还没编完。”
叶竹霖点点头,哄道:“对对对,真聪明,你还给我让我编完好不好?”
但谢思却没有理他,而是把竹偶举到了窗前,仔仔细细端详了许久,才转过头望向叶竹霖,双眼通红,低声说道:“我呢?”
虽然没懂他的意思,但叶竹霖也能听出他的语气极为失落,若非帝王的本能让他压抑住了大部分情绪,恐怕下一秒他就能哭出来。
“当时母妃的身边,为什么没有我……”他将竹偶抵还给叶竹霖,跌跌撞撞地走向了那张梨木床,然后猛然跌坐在床前的床榻上,双手死死抓住那件青色的衣服,手背上青筋暴起。
叶竹霖也往前走了两步,却见谢思将头埋进了那沾满灰尘的衣裳中,双肩微微抽动。
听到低微的啜泣声后,叶竹霖止住了脚步。
没有那个男人想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别人面前,更何况谢思还是万人之上的长渊君王。
叶竹霖转身重新坐回了木凳上,背对着谢思,想要把那个未完成的竹偶编完,身后偶尔传来谢思泣血般的“母妃”二字,叶竹霖微微侧首,眼角余光看到了谢思的背影。
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竹偶,灵巧的手指往上一捻,不一会儿,一对栩栩如生的子母竹偶便完整地展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小男孩的模样,与谢思有□□分相似,紧紧牵着母亲的手,笑着望向母亲。
而谢思那边,声音渐低,现下只有平稳的呼吸声,看来他又睡着了。
叶竹霖走到他的身边,果不其然,他双眼紧闭,眉头紧蹙,睡得十分不安稳。
他本想将这对竹偶放在谢思的身边,但思来想去许久,又觉得实在不妥,他并不想让谢思知道自己今晚出现在了这里,说不定会引起很多麻烦。
最终,叶竹霖还是将竹偶揣进了自己的囊袋里,活动了下脚腕,方才的刺痛已经消失,自己现在已经行动无碍了。
他走出主殿大门,找遍了整个淮宁宫,他终于在下人房中找到了一床被子,抖了抖灰尘,回到主殿中给趴在床边的谢思盖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叶竹霖回到了芜远轩,湘絮在睡前给他点的炭盆还燃着星星火花,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子母竹偶,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将它扔进火盆。
在淮宁宫折腾了大半夜,叶竹霖第二天本想美美地睡个懒觉,却在天蒙蒙亮时,就被湘絮叫醒。
“公子,国师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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