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金秋宫变,”说到这半句,裴順仪见身旁的宫人已经都吓得跪了下来。
她敛眉垂眸,接着语气平和地说了下去,清幽的嗓音婉婉道来,好似在讲一个久远的故事。
“阿耶派人来宫门口接我躲出去,说代帝刚坐上去没半年的龙椅就要没了——不知哪儿杀出了个青盛帝膝下的另一子,率先皇之遗诏,诛代帝乃谋朝篡位才从自己皇兄手中接走了皇位……”
“顺仪……”大宫女已然也支撑不住了,满脸恐慌地劝道,“您忽地提这些又是何必呢。”
裴順仪抬起双眸,眸中神色沉静,没有丝毫的波动,轻声接着说道:“青盛帝第十子,于太极殿中央手刃代帝,夺回了本该属于本支的龙位……太极门前血流成河,那些个才扶植代帝上位的臣工门,都未曾想到,短短不足半年,这江山之主竟然又换了一个。”
不远处胆小的宫人已经被她这一番回忆的言语吓得轻声哭泣了起来。
今日的裴順仪却没有像往日里那般,柔声细语地体恤自己的宫人。
檀香的烟雾弥漫了空洞无物的视野。
她默默地继续说道:“‘龙生九子’,陛下乃是九数之外的‘变数’……”
琴弦忽又再次被拨动。
清泠泠地扣人心弦。
去岁深秋,满朝上下皆怀畏惧地恭迎还仅二十出头的青盛帝之十皇子登基。
这个在此之前都默默无闻、未曾受先帝一时宠爱的十皇子,其已故的生母亦是并不出挑的低位嫔妃。
谁曾料到皇位更替的最终赢家竟然是他呢?
太极殿内外的血水三日都未曾冲刷干净。凡是支持代帝人等皆命丧黄泉。更甚着有些忠正的朝臣,只不过见不得新皇的残暴,亦是被受罚禁言。
在那时众人终于看清,有别于青盛帝的谦和、代帝的和煦,这位年少气盛的新皇,浑身上下都长满了不好招惹的刺。
正如他险恶残酷的成长之路,唯有凶狠和坚韧才能野蛮生长。长出了一个说一不二、无惧世人目光而肆意妄行的新帝姿态。
新帝登基,后宫虚空,只因皇子时期孤身未娶未纳。
是否学代帝似的举国采选、充盈皇室内苑?
他却拍板了一道极具荒唐的旨意……满朝只觉得惊世骇俗,却无人能阻止其金口狂言。
——不是要充盈后宫么?听闻日前安置了入选的新人,正好还缺几道相干的章程,那就延续到新帝的名下好了。
在古板的臣工眼里,这简直就是胡来。
但面对能亲手废掉皇叔的残暴新帝,众人也只能任他为所欲为。且挑不出实质的疑议来。
……
*
同住承香殿的朱宝林前一日睡前还刚同自己的宫女抱头痛哭过,没成想转天大清早又被唤出门见证了令人惊悚的场面。
等事后关上门,都仍然肝胆俱裂、食不下咽。
贴身宫女吉喜哭着说道:“宝林,今后七日的承香殿该如何住得下去呀?呜呜呜……”
朱宝林抖着身子,左思右想:“对,我还是去找经姐姐罢!”
朱宝林投奔到咸毓那儿时,是团儿迎的人。
被告知说经美人正在午歇。
朱宝林讶然:“这……还未到用午膳的时辰吧?”
团儿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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