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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我只是又做噩梦了。”她轻轻道,还是不忍心把自己的梦说给阿娘听。

即便是梦中的事,她也不想崔若仙为她白白担心。

崔若仙见没问出什么,于是只叹了口气,重新安顿沈琬睡下,就像是哄小孩那样拍着她。

“再睡一会儿吧,阿娘在这里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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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安王府远在边关,京城的定安王府是新建起来的,原本是前朝一位首辅的宅邸,后来旧朝湮灭,天下成了慕容家的,那位首辅早不知去了何处,只剩这座长满荒草的府邸还在。

在慕容樾入京前,太后大张旗鼓地修葺了这里,并将其赐给慕容樾作为定安王府。

府中有一处临湖水榭,这里视野开阔,即便是夏季也有凉风徐来,冯虚御风,使人如临仙境。

慕容樾素来喜欢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他前世从未如此做过,因为上辈子他在京城的定安王府根本不在这里。

那时将他从边关请来的京城的人,并不是太后崔若云,而是慕容氏的宗室族人,见崔氏势大,慕容胤又孱弱,如傀儡一般被崔若云操控着,朝政大权尽收于崔若云之手,慕容氏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找来一直远离京城是非地的他,企图以教导辅佐少帝为由,暗中分化崔氏手中权柄。

崔氏当然早就看出慕容氏此举的意图,但一来是怕把慕容氏逼急了,真的做出什么来,二来因慕容樾端方持正手中又尚有兵马,便也只能同意慕容樾入京。

今世就全然不同了,崔若云是主动迎他入京的,自然要有十分的诚意。

温良忍让只会让人看轻与戏弄,只有使他们害怕,才会得到臣服。

这个道理,是沈琬死后他才明白的。

骤雨微歇,月影从阴翳中跳出一线,虽极细,却如同银瓶乍破。

慕容樾将手中已空了的酒壶随手一扔,镶满了红蓝宝石的鎏金酒壶在地上砸出“叮当”一声。咕噜噜地滚了一圈,在把手处止住。

慕容樾按着额角,从上辈子沈琬死的时候开始,他就再也没喝醉过了。

他的眼神一凛,既然老天让他报完仇之后重活一世,那么这次他们就不仅仅是死那么简单了。

有些人被一刀杀死也算是得了便宜。

其实慕容樾与沈琬从前仅是几面之缘,连话都未曾单独说过一句。

孙昭容嫉妒沈琬入宫冲喜后,慕容胤的身体好转,见沈琬受宠,便用计陷害沈琬与他私通。

等二人清醒过来,已是木已成舟。

沈琬当时虽然害怕,但也没有责怪他,二人只能约定好当做无事发生。

但后来沈琬却有了身孕。

等到事情被揭发,他还没来得及见到沈琬,沈琬已然从摘星台上一跃而下。

那时距离那晚的荒唐事已有六个月之久,慕容樾从未收到过任何沈琬的消息,他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等他匆匆赶到宫里,沈琬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也是初春,沈琬穿了一袭浅绿色的衣裙,摘星台比其他宫室高出许多,猝不及防的,慕容樾远远就看见她从摘星台跳下来的身影。

如同一片轻薄的柳叶一般。

他张了张嘴,一声惊呼梗在喉头。

一直到他到了摘星台,已有许多宫人围在旁边,但都不敢靠近沈琬。

见他过来,宫人们作鸟兽散。

跳下来的人其实并不会模样很好看,这也是宫人们不敢去动的原因之一。

沈琬还没死透,在这段时间里一直躺在冷冰冰的地上。

四肢被折成了扭曲的样子,砸得厉害的地方血肉已经混成了红色的肉泥,身上每一处都在崩出血来,一身绿衣已经很难分辨出原来的颜色。

她的大半张脸都被血色所浸染了,看见他过来,便定定地看着他,好像想要说什么。

慕容樾目眦欲裂,疾步上前想抱起她,却不知从何下手,叫了一声“贤妃娘娘”之后,才发现沈琬睁着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

她死了。

慕容樾合了几次,都没有办法把她的眼睛合上。

身后却传来慕容胤和孙昭容的笑声,孙昭容靠在慕容胤身上说:“陛下你看,我说了吧,要这样才有趣儿。”

慕容胤撇过头,看着孙昭容笑:“好好赏义恩侯府罢了。”

慕容樾想到这里便闭上眼睛,不愿再想下去。

沈琬因他而死,上辈子他不顾一切为沈琬报了仇,既然重来,那么他的野心就不止于此,他还要得到他上辈子没得到的东西,以及查清楚最后杀了他的那个人是谁。

今日见到沈琬,慕容樾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都能重生,沈琬为什么不可以?

在战场上,他带兵打仗靠的也不仅仅是智勇,同样少不了这一对招子,慕容樾一眼就看出了沈琬的恐惧。

他对她的了解不多,但前世两人云雨之后清醒,沈琬在短暂的惊慌后都尚且能自持,不可能见了父亲带来的外男就失态至此,没了体面。

慕容樾缓缓舒出一口气,好在时候尚早,沈琬还未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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