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神炉之下,万法皆焚,万道皆灭!现在自己认输,还能体面地离去!”李炬霸气宣告,作为素来强势的神火峰的顶尖人物,他当然心情高傲,也觉得自己有资格说这种话。
他对于姜糖的判断在于几天之前,那时候姜糖被道院的几峰天骄围堵得几乎上天无路。而这几天偏偏就是姜糖一日三秋地成长的时候,在真实而非安全演练中数次从猎人队伍下有效反击和逃脱。
被逼无奈的血与死亡的洗礼,让姜糖无论是心境还是能力上的成长,都比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来得更多。
“我愿意投降认输。”姜糖提着潦破剑直接上前,才经过洗礼的他其实已经完全无惧这种场面,无论是修为道行,还是搏杀经验,他已经有了初步的认知。
但无非是同门之间,事情没必要做到那种份上。
而且他确实是没有命牌的,失去了道院一定程度上的安全保障。在这种情况下万一真的翻车了丢命了,那就不仅仅是大意失荆州的程度。
他不惧战,也不代表他会做这样没必要也没脑子的事情。
“那你就自己退出这场比试吧。”李炬也不继续逼迫,姜糖的“识相”态度让他觉得很好,“算你有自知之明,强者就应该受到尊重,弱者就应该学会服从。这就是这个世界永恒不变的规律。”
“像你这样的人,能够幸运地留存到现在,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如今还碰上我这种大度的对手,愿意毫发无伤地放你走,如果换成其他的人,你的下场会有多惨真的就不好说了。”
“或许伤筋动骨都是小事情,甚至还有可能要受威胁性命的重伤。不过这些都不用担心,至少道院会给予你及时的治疗,一般来说都能让你恢复完好哈哈哈……”
李炬作为一个光荣的不战而胜者,喋喋不休的程度远超姜糖的想象,“高屋建瓴”的姿态也高得吓人。
“这人多少沾点狂妄自大的毛病,以后还是离远点。如果这真的就是他的本性,李炬本身干什么大事,或者惹上什么大事的机会不多可能不大,但总觉得是阴谋家眼里冲锋陷阵的好苗子。”姜糖心想,在心中给李炬也记了一笔“人设”。
“如果可以,我倒是很愿意就这样顺利地离开,但是问题是真实的情况不是如此——”姜糖耐着性子准备再解释一次,希望能让李炬也理解基本的状况。
结果,他的话就来得及说这么多而已,就被对方粗暴而且焦躁地打断了。
“你耍我!?”李炬明明已经将灼热逼人的心火熄灭,结果又瞬间再度腾起,化做放大的火焰大炉朝着姜糖横飞而来。
看起来,李炬就是很想打一架,之前的话不过是刻意羞辱,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姜糖居然能忍得了,反而让他的算盘落空了。
李炬的真实想法真的是早知姜糖“如此不知廉耻没有底线”,就不给他认输的机会。
神火峰的弟子在修行初期往往都是有这个问题的。
一般能顺利修行心火神炉的入门弟子,心气和脾性必然需要比较暴躁和阳刚,深沉和阴鸷者本身就很难做到最基本的心火炉成型的入门。
并且在修行心火神炉之后,他们的心火越烧越旺,性格自然只会是变本加厉,往往整个山头的人都是暴躁性格,这既是本性使然,也是修行功法所致。
“一句话都听不完,难道你是哪里来的刁蛮公主?你没有公主的命,就不要犯这种毛病,除了刁蛮到位了,你连胎都投错了。”姜糖也是真的没有兴趣耐着性子对他讲道理了,嘴上开始不饶人地输出最强火力。
“少啰嗦,找借口的懦弱者!我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巨大的火炉旋转着横飞过来,一路上还不断洒出炽热的火焰。
橙红色的火光照亮了不算明亮的室内,在角落处的张颜都觉得闷热难当,连头发都开始粘在皮肤上了。
“你还真是将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他们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有这武器在身上,我可几乎都算得上是炼气大逃杀这场游戏里的‘单打独斗之王’了。”姜糖叹息,破甲龙枪在手,态度相当随意地对着放大的心火神炉抽打过去。
“平平无奇如你这样的,拿什么和这把武器对抗?难道你也想被抽打一顿?”
对抗的场面简直平淡得像是呼吸一样毫无波澜。
姜糖的身体懒散得像是暖阳春风下晾晒的衣裳,动作随意的像是在拂尘。毫无章法和招式可言的龙枪轻轻地击打在神炉底部,发出轻微的当啷声。
一切都很随意,相比于李炬的剑拔弩张和强势,姜糖真的像是春游之人。
因为没有更多必要。
“你看不起谁呢?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心火神——”
他之前不让姜糖说完话,姜糖也不想让他痛痛快快把意思表达明白。
姜糖的回应就是龙枪的攻击。
然后灼热的气焰一哄而散,那种炙烤一切的炎炎窒息之感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消退。心火神炉上的秘文符号开始磨灭,整个炉鼎的形体开始瓦解。
有一些残存的心火从炉中泄露出来,也只是勉强化作了一弧不算刺目的流光,似真似幻地如火花一闪而过。
姜糖别说躲开,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
站在远处控制神炉的李炬只觉得身体里像是被刺入了无数根细针,它们打断正常力量的运行,将完整的法力循环弄得千疮百孔。
那种未知的恐惧也同样降临到了李炬身上,作为一个修行者,灵力和法力这种最基本的力量几乎无时无刻常伴身体,说是修士实际意义上的底气也不为过。
破甲龙枪打断法力的瞬间,修士会觉得自己似乎彻底失去了凝聚法力的能力,并且无法判断确认其因由,这种看似不轻不重的影响带来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试问哪个一心成就大道的人在忽然感觉不到“大道”存在之后,不会陷入极度的恐慌之中。
此时的李炬就是如此,他只觉得自己牢牢掌控的一切都破碎了,原本清晰而明朗的命运如同脱缰一般冲入无尽的黑暗。
他看向姜糖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怒,其中又深藏着无端的惊恐。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他语无伦次地大叫,根本没有意识到身体的法力其实已经开始恢复了。
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够凝聚出神炉来继续战斗。
要是破甲龙枪真的是无敌的攻击能力,那姜糖遭遇的那些围猎者绝对一个都别想逃走。
“现在能不能好好沟通了?”姜糖大剌剌地将潦破剑搭在李炬肩头,总算是有了一种勾肩搭背加深同门师兄弟情的感觉。
他微笑,表情阳光,温暖如春。
李炬却觉得冷得像是深冬严寒,按照姜糖现在的行动和话语以及表情来看,这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武力压制的基础上才基本成立的事情。
如今李炬这个一阶愣头惨遭三阶神经病的等级压制。
他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地终于重新凝聚了神炉,不死心地对着姜糖当头砸下,这一次姜糖没有动用龙枪,而是直接用手硬接。
对于有些死不悔改的人,只能变着花样继续折磨。这是姜糖的人生信条之一。
整个炉鼎的力量全部通过掌骨传递力量一直到脚下,心火神炉本身的体积越发膨胀,重量越发惊人,姜糖脚下的地板开始产生龟裂,一道道裂痕正在快速扩张。
因为没有动态的冲击力,姜糖感觉还算良好,压力不很大。
这是身体骨架自身的坚固性,只要地面不塌陷,姜糖还能承受相当程度的重压。支撑的手掌和站立的双脚处皮肉之苦当然是难以避免的,但身上没有太多的压力。
“你,你怎么还能顶住这样沉重的心火神炉?!”李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场景,有人能用手接住沉重的炉子,居然骨头根本没有大碍。
要知道,有一次李炬将炉子放在地上,膨胀了体积和重量的神炉甚至将地面硬生生压裂出了大坑。
可如今,姜糖表情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像是撑着一篮子轻飘飘的羽毛。
这样的人,要怎么赢过?
心火神炉的主要攻击手段除了冲击,就是焚烧。
但这毕竟是一次演练的大逃杀,李炬当然不能真的用烈火焚烧同门,这种行为是被明确禁止的。
还有另一点就是,一旦真的将东西烧着,自身也在炼丹楼内的他也一样难以脱身。
“楼层要塌掉了,我掉进下一层倒是没什么,你确定你也一样没有问题?”
姜糖说着事不关己的话语,把手臂朝着身侧倾斜,巨大的炉子开始滑落,直接撞破了地面,透过砸破的空洞“砰砰砰”下了好几层楼。
“真疼啊,又烫又刺痛……”姜糖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心疼,而李炬看着他们身边刚刚开出来的快速下楼通道面皮抽搐。
要问他自己徒手能不能打穿地板,那是不行的。
姜糖也顺着李炬的视线看向了身边,嘴里忍不住抽气惊叹。
“你干嘛那么惊讶?”
“你干嘛那么惊讶!?”
双方几乎同时说出了相同的话,似乎都觉得应该惊讶的只有自己。这样有多余的默契,姜糖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觉得有些绝望和不真实的神火峰天骄下意识试图朝着别人求助,却发现张颜又在画画。
道院素来有传言说画绝只会画画,琴绝只会弹琴,如今一见,绝非虚言。
姜糖出枪图、姜糖扛鼎图……兴致和状态越来越绝佳的画绝又开始了日常的仙人图绘画练习。
她倒不是非得画姜糖,以前也画过道院内的长老峰主和别的一些人。姜糖虽然不是仙人,但至少是现在的张颜能找到的比较优质的模子。
“再好的天赋,也是要勤学苦练的。不够传神,还不够传神!”她此时完全魔怔了,甚至反复呢喃着诡异的内容,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脸上因为热而滴汗都不管不顾了。
总之,对于眼前的战斗,她明明看得清清楚楚甚至画下来了,却依然对一些离奇惊悚的事情置若罔闻。
此情此景,李炬更加绝望了,甚至有悲从中来的苍凉感觉,觉得这世上好像只有自己一个是正常人,强烈的孤独伤透了他的心。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我技不如人,愿意认输。”他语气苦涩,像是吃了过多涩口的剧毒草药。
“好,能够通就是最大的好事。”姜糖觉得事情总算是能结束了,经过虽然复杂了点,但总算是没有平白造成损失。
至于后来赔偿建筑物的事情,那就是后面要心烦的事情了。
于是姜糖呱唧呱唧总算将一路过来的一些主要事件都交代了一下,李炬的表情从不情愿到不相信,从不相信到隐隐愤怒。
对于围猎的事情,他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但你有什么证据说明你的话是真实的?”明明行为相当冲动,结果这时候又偏偏保有相当不错的逻辑和理智。
姜糖感觉头痛,这些人一个个的,莽的莽呆的呆,又总要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时候清醒那么一两下子,尽造成一些麻烦事。
“你这人怎么如此执拗,都到这种程度了,还关心这种无聊的证据。”
姜糖有些难办,事情的确是发生过的,可这样突然之间要他给出证据,一下子是真的束手无策。
能当证据的都烧成灰了,难道还能找得回去?
这种阴间操作得让什么亡灵法师、鬼道尸仙来做一场有伤天和的法事还差不多。
姜糖左顾右盼,觉得真的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看见了自己的满头白毛。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