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不上穿衣服,只着一件中衣便跑出门去。
夜色中,几个扛着大包小包的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准备离开。
“你们……这是要走?”
阿莱认出这正是和她同路的侍女们,几人的包裹鼓鼓囊囊,有一个还正在往里塞个亮晶晶的水晶壶。
很明显,她们偷了不少值钱物事,正准备逃跑。
阿莱脑袋一热,冲上前拦在她们面前:“你们不能走!”
侍女们没想到她会突然冲出来,吓了一跳,“你干什么,让开!”
阿莱光脚站在雪地里,愤怒让她暂且忘记了寒冷:“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殿下的东西。”
侍女们见被她抓了一个正着,不由心虚的互相对视一眼。
“什么殿下,这里哪儿还有殿下。”打头的一人站出来,嗤道,“太子已经被废了,现在只是个被流放的庶人,凭什么还要我们这些宫女们伺候他?我们早就想走,只不过这一路没找到好机会罢了。”
其他人听了,顿时为自己的行为找到理由,纷纷理直气壮地点点头。
“对啊,难道咱们还要在这鬼地方呆着不成?又冷又荒,咱们凭什么要陪着受罪啊,被废的又不是我。”
“没错……况且这一路宫人们跑了不少,殿下也都默认了,你倒在这里装什么蒜?”
“就是,总之你最好识趣些,不然我们这么多人,你可打不过。”
那些人说的越来越义正言辞,反显得阿莱多管闲事了。
阿莱不善与人吵架,脸涨得通红。她口舌笨些,却不代表她就会轻易被人忽悠了去。
她们走便罢了,偏偏要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打包带走,不就是出于贪婪的趁火打劫吗?这让留下来的人怎么活?
阿莱瞪着眼,一字一句道:“可你们不该偷东西,我要告诉殿下去。”
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你是不是傻?算了,你想告就告吧,落草凤凰不如鸡,他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说完,她转头朝众人道:“别理她,我们走。”
阿莱阻止不及,情急之下只能扑上前去,把那个打头的人抱个满怀。
那人怕惊动了赫连嘉,眼神示意众人一拥而上,想把阿莱按在地下。而阿莱小小年纪,偏有一股子勇劲儿,拼命挣扎,誓不就范。
可毕竟双拳难敌十几手,就在阿莱渐渐不支时,压在她身上的人却被猛然一股大力,掀翻了开去。
王许面无表情的阴沉面孔,出现在眼前。
他凉凉地扫了一圈偷跑的侍女们,突然勾出了一个讽刺的笑:“连逃跑都做的错漏百出,你们这些蠢货,还配留在殿下身边?”
说完,又抬头道:“殿下,这些人怎么处置?”
阿莱赫然回首,只见屋檐下,赫连嘉双手揣袖,漠然而立。
那些侍女适才肆无忌惮地谈论着他的落魄,言语间多有贬低,可一旦见到正主,却又纷纷吓个半死,瘫软在地只知求饶。
赫连嘉一直没睡。他睡眠本就极浅,窗外北风呼啸,隔壁鼾声震天,他能睡着就有鬼了。
那些人的动作,他从头到尾听得清清楚楚。
但他并不在意。
这些宫人,本就不是自愿跟来,且身家底细丝毫不知,就算她们不跑,他也要下手收拾这些人。
只是那样容易漏了自己的后手,还是她们自己跑了,更容易显出他落魄。
所以今晚,他本不打算出面。可谁知,出来一个搅局的。
赫连嘉头疼地望着趴在地上,弄得满头满身白雪的阿莱。
他就没见过这么笨的姑娘。
她也不想想,这样的大雪天,这几个女子扛着一大堆金银细软,能跑出多远?怕是没走出十里地就纷纷冻死在外头了。
再说在这里,最没用的就是金银。那些人只要出去,就会发现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错事。
这也值得拼了命和这些人纠缠吗?看她着急的,单衣光脚和那些人扭在一起,整个人冻得小脸青白。
这小丫头说笨也笨,却还有几分忠心。赫连嘉这样一想,又觉得能稍微忍受她简单的头脑,土气的模样了。
算了,她想呆,便让她呆着罢了。
阿莱有些讪讪的。
这是第二次了,为什么每次她和人干架的狼狈场景,都能被赫连嘉撞个正着?
正当她尴尬地低下脑袋,却被隔空飞来的一件狐皮大裘兜头罩下。
毛茸茸的皮草触感柔软,隔绝了寒风冰雪,为她造出一方小小的温暖天地。呼吸间,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松木香气。
这是殿下身上的味道。
阿莱抬头,正巧赫连嘉也在望着她。
他似乎有什么不解,拧着眉头,黑玉一般的眼珠子中映着小小的她,和无边的月光。
阿莱感动道:“殿下……”
殿下这是看到她冷,才特意将自己的狐裘给她的吗。
赫连嘉见小姑娘被他的狐裘整个盖住,洁白的绒毛中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直视着他,满是直白的欢喜,不带一丝狎昵。
他顿了顿,有些嫌弃地别开眼,淡淡道:“衣服你留着,不用还我了。”
阿莱一愣,这是送给她的意思吗?
再一想,才恍然,殿下这是洁癖又犯了。
别人穿过的,他不会再要。
但阿莱却完全没有被打击到,相反,她觉得殿下就算洁癖也理所当然。
于是她弯了眼睛,郑重承诺道:“谢谢殿下,我会收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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