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跟守义手扶着车辕万般不舍,眼泪汪汪。
宋婆子拉着守义的小手,掏了青棉帕子替他抹泪,一个劲地劝道:“你姐姐可是去侯府享福的,快别哭了,干娘给你买糖葫芦吃。”
信信眼角晶莹闪动,有宋婆子在,想来娘跟守义都会安安稳稳的。
她趴在马车后窗,直到看不见娘跟弟弟的身影,才仰起脸儿,望向天上。
太阳明亮,天空碧蓝如洗,薄薄几丝白云好像淡淡的白羽毛安静地覆在天上。
真是个好天气呀。
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信信嘴角慢慢上扬出一个美丽的弧度,这才转回身听云珠跟家泉仗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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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明白为什么用了将近一月,仗剑跟家泉才来接她们进府。
原来那日焦嬷嬷拿了信信的荷包,才犯了难。她不过是外院守门的婆子,哪里能直接往世子爷跟前凑?何况那天姑奶奶还带了表小姐进京,阖府都热热闹闹,世子爷也一直在内院没出来。
晚间回家便跟家泉提了这事,又后悔自己多管了闲事。
家泉听得说她们可能被卖进青楼,想来想去,想到这荷包多半是仗剑赏信信的,便厚着脸皮去找仗剑帮忙。
仗剑却还记得她,听说可能会被卖进窑子,第二日一大早便跟世子爷说了这事。
世子爷想着这事自己也作不了主,便去求老太太。
可老太太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肯坏了府里的规矩,坚决不答应。
世子没法,只能让仗剑先赶来看看情况。
仗剑见情况如实,只得先买下两人。世子爷听了回报,又去求老太太开恩。
谁知老太太听了更觉不妥,说既然买了,便打发去庄子上。
信信听得心口一悸一悸的,就听仗剑笑道:“信信,多亏你长得瘦弱,世子爷又见过你,又听说你还病着,实在不好送去庄子上。便没答应。昨儿世子爷十三岁生日,趁着老太太高兴,世子爷便说今年也不要什么生日礼了,求老太太允你们两个进府。柳表姑娘听了,便也帮着说了些好话儿。老太太不忍心当众驳了她的脸面,才勉强点了头。不过只许你们在外院做些洒扫庭院的粗活儿。”
听到这里,她默默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长吁一口气。
又暗暗算了算日子,默默把三月二十六世子生辰记在心里。
旁边云珠却问:“柳表姑娘是谁?难道老太太把她看得比世子爷还重不成?”
“我们老太太嫡出了两儿一女。柳表姑娘是我们姑奶奶的独生女儿。人都说相貌品格,比大姑奶奶还像老太太。如今住在老太太房里,老太太是朝夕舍不得地宠着。”仗剑笑回道。
信信略一思索便也明白了,原来是那日雨中到府的贵客。
独生女儿的独生女儿。这份尊贵,可想而知。
心想若是日后有机会见着,必也要给她磕三个响头才是。
*****
住进了昌烈侯府,信信才明白为什么侯府的青砖院墙会绵延不绝,看不到头。又为什么会有一条青石巷。
侯府大到南北贯通,占了半个崇义坊。
如今只有老太太嫡出的大房二房住在家里。
为出入方便,承爵的大房,用着南边大门,二房则用着北面大门,既亲近,又自在,少了很多是非。
世妇们不当值时,全住在东边大院里,出了大院西门,便进侯府东门。
而东院虽是个院子,其实里面巷弄纵横,各立门户,人口众多,倒像是座小城。
所以青石巷内才会有小贩跑来做生意。
信信和云珠进府就住在东院焦嬷嬷家的杂院里。
正正方方的一进院落,北面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倒座也是两间,正好一间厕所一间柴房。
中间一个小小天井,当中种着一株粉白玉兰树。
正值春末,开得极盛,好像上头停了无数雪白的鸽子,香气清远,十分宜人。
树下还放着张白石桌,配了四个白石墩子。
院子里本来住着两家人。北面正房住着胡家。男人是门上的管事,女人在外厨房做事。两个女儿都在内院当差。
家泉母子二人住在东厢。
西厢两间,本来两家各占一间。
可因信信跟云珠是焦家母子帮着弄进府里来的,管事的便让她们用了焦嬷嬷家的那间。还让焦嬷嬷先花十天半月的教导两人规矩,免得进府当差犯了规矩。
焦嬷嬷见白白丢了一间房,有些懊悔多管了闲事。可家泉听到这样的安排却很高兴,叫了人来帮忙收拾屋子。焦嬷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见他高兴,想想也算做了一件给子孙积德的好事,便也打起精神来教导信信跟云珠。
信信知道了这件事,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想想现在能力有限,无以回报,便只得抢着帮焦嬷嬷和家泉做些诸如洗衣切菜扫地的小事。焦嬷嬷见她真心诚意,手脚也麻利,又会甜甜地顺着自己说话,成天像只欢喜的小狗一般围着自己团团转,便随她去了。
这样过了半个来月,焦嬷嬷才带着两人去见了外院的洒扫管事黄中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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