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洲不宁现在也没地方去,对现在的他来说,做沈府的下人确实是个好去处。
但他娘的他在一个月前还是个金枝玉叶的权贵公子!!
现在居然在沈难清家门口求他家管家把自己放进去做下人!!
洲不宁一想到这一层就窒息,心口都闷得慌。
姜管家的表情也有点扭。
“……照理说啊,这位……小兄弟。我家公子沈难清是朝上正三品的官臣,府上自然是不缺人手的。”姜管家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但是……你这张脸……”
洲不宁猜得到他要说什么。
——你长得和洲不宁像啊,沈难清正因为洲不宁没了伤神呢,把你放跑好像有些对不住他。
姜管家沉吟了片刻,问:“小兄弟,你为什么要来我府上做下人?”
洲不宁张口就来:“流浪至此。实不相瞒,我家在江南乡下,家里贫穷,我无父无母,打幼时就开始就四处流浪,给客栈和铺子都打过不少下手,故而这次……想来找个主子依靠依靠。”
说辞很有逻辑。
姜管家站在门口轻抚下巴,脸上的褶皱都快挤成苦大仇深四个字了,看起来是颇为纠结的。
洲不宁两手一抱,诚诚恳恳地道:“姜管家!我一定会努力干活的!你看!我还带了砍柴刀来!我很会砍柴!!”
“……我知道。”
谁家下人不是努力干活的。
洲不宁干脆又眉毛一撇嘴一瘪,开始走起一条苦兮兮的卖惨路:“姜管家,我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
姜管家眼角抽搐,正感到头大时,身后下人们的动作突然全都顿住,所有人纷纷低头弓腰,毕恭毕敬道——
“见过沈大人。”
“见过沈大人。”
“见过沈大人。”
洲不宁表情一僵。
姜管家回过头,就见沈难清披着件墨色外袍,一步一步脚步飘忽十分不稳地从那边走了过来,跟片摇摇欲坠的墨纸似的,好像马上要被风给吹走了。
姜管家险些疯了:“哎哟喂,公子!!您干嘛呢!!!不是都说了要好好养着身子吗!要出来您也叫个人扶您出来啊!!”
姜管家没空搭理洲不宁了,赶紧甩着袖子奔向他家病秧子公子去了。
洲不宁默了下,悄悄往里探了头去。
姜管家奔到沈难清身边,扶住他一只胳膊。
沈难清开了口,声音和昨晚一样哑:“给我备马车去……我得去殿上。”
姜管家:“去什么殿上啊!?您这……”
沈难清打断了他:“一个月里给洲家说话,现在全朝拍板他家是罪臣,你说摄政王怎么看我,他肯定……”
沈难清声音一顿,咳嗽了两声,说:“我……我得去一趟。”
“这……公子,您莫怪老奴多嘴,您这身子骨,去了也怕是无法见哪……”姜管家说,“再者说,也不急这一时,摄政王看重您,这两天不会对您如何,不如待您养好些身子再说……”
“有让王等着臣子的道理?今日不去,朝中百官不知要说什么了……就是要让他看看我现在多惨才行,他才能知道我是真不好,才不会多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别说了,去给我备车。”
沈难清一边说一边抬眼,往前一瞧,终于和扒着大门偷偷往这边瞧的洲不宁撞上了眼神。
洲不宁分明看到他死气沉沉的两只眼里瞬间点燃了火光。
饭香味和府前大街上的闹哄声在这一瞬里短暂地寂静无声了。沈难清那双桃花眼突然震颤不停,很快红了一片,连抓着衣服的指尖都在发颤。
洲不宁看着他,觉得自己似乎该做点什么,于是默默直起了身,讪讪踩在沈府门槛上,大着胆子往里探进半个身子去,让他把自己看清了。
姜管家见状,赶紧道:“公子,老奴是打算一会儿同您商量来的,这人说想来咱府上做下人,您看……”
沈难清在看,他死死盯着洲不宁。
洲不宁让他瞧得有点发毛,缩了缩肩膀。
沈难清微微张开嘴,却没有说话。像是找不到话,也发不出声音了。
他推开姜管家,往前一踉跄,晃晃悠悠地朝洲不宁走了过去。
沈难清站到他面前,打量了他许久,终于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碰他,可在碰到他的脸的那一刻又猛地一缩,像被烫到了似的。
沈难清的嘴又动了动,但仍然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呼吸乱了。
他再次伸出手来,碰了下洲不宁的脸。
这一次他没有缩回手。他摸着洲不宁的脸,洲不宁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在抖。
沈难清手很凉。病秧子的身体特质,手总跟放冰水里跑过十二时辰似的。
洲不宁有点不适应,他绷紧起骨头来,表情都发僵。
“对不起。”
沈难清突然说。
他按住洲不宁两肩,把他缓缓拉进怀里,抱住了他。
洲不宁始料未及,浑身一抖,下意识地张嘴要骂他。
“对不起……一会儿就行了。”沈难清说,“就一会儿。”
洲不宁到了嘴边的话哑了。
他说不出话,叹了口气,随沈难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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