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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双手扶住那根梁木,尖锐的木角划破她的手掌,鲜血渗了出来。

陆齐光没有放弃,仍在使力,想挪开梁木。她越是用力,渗出的鲜血就越多,掌心也因血污而越发滑腻。可她力道不够,无法撼动那根梁木分毫。

另一只手搭了上来。

牧怀之无声地站到她的身侧,轻而易举地掀开梁木。

他的神色很平静,目光与寒风一样冷峭。

可她能在他眼中看到一簇火,在寒风中不息地燃烧。

他与她二人合力,将那具已烧得焦黑的躯体自废墟中搬出。

陆齐光站在躯体面前。

她看着牧怀之解下外袍,轻轻地盖在了躯体之上。

青松先生不曾阻拦。他将手中的酒葫芦倒置,甩了两下,只飞溅出几滴酒液。

他将酒葫芦往身边一搁,双眼望着面前的废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丫头。”他终于开口,“打点酒来。”

陆齐光走过去,拾起青松先生的葫芦。

牧怀之注视着她。

“是我……”陆齐光压下那一丝颤抖,“愧对先生。”

是她的大意,害青松先生家屋被焚,也害书童白白丢失一条性命。

而那无耻的晁鸿祯,更是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

“今日之事,我陆齐光断不敢忘。”

她将葫芦捏在手中,指尖也因按压而泛白,一字一顿。

“必叫人,百倍奉还。”

牧怀之站在公主府的寝殿之外,眉头紧锁,心烦意乱。

方才陆齐光受了伤,他将青松先生安顿至镇国公府后,便把她送回府去。

眼下正有太医为陆齐光诊治,他不便踏入寝殿,只好在外面等待。

他仰首,看头顶的明月,发现明月的清辉亘古不变。

与前些日子照耀三人共饮时一样皎白,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任是牧怀之久经沙场、有运筹帷幄之才,依然没能料到情势会突然急转直下。

朝夕之间,青松先生宅邸被焚、年少书童于大火中殒命——虽然无人目睹是定远侯府所为,但牧怀之心中清楚,这就是晁鸿祯的手笔:既然动不了他牧怀之,就冲他身边人下手。

事发时,青松先生心疼书童劳苦,便叫那孩子多睡一会儿,自己外出沽酒。可天意弄人,正是他的善令他逃过一劫,也是他的善让书童成了替死的冤鬼。

若说愧疚,牧怀之也深受折磨。他觉得自己太轻率,也太自私。

分明是他与定远侯的个人恩怨,却将青松先生和书童也扯入局中。

牧怀之将双手背于身后,十指紧握成拳。

他此前一直暗中调查定远侯府巨额钱财的来源,如今已初有眉目。

今日这笔账,他定会独自一人向晁鸿祯讨回来。

书童已无辜丧命。

他不能再让陆齐光有什么闪失。

“吱呀——”

寝殿的门扉被推开,元宝从中走了出来。

她看到牧怀之仍未离去,有些惊讶:“将军,您还没回去呀?”

牧怀之回身,向元宝颔首,没有多作解释。

元宝扑哧一笑,将牧怀之看透了:“将军是想等殿下处理完伤势再走,是不是?”

像是怕牧怀之没台阶下,她连连摆手,又道:“放心吧,将军。太医说了,殿下没有大碍。”

牧怀之闻言,不由舒展眉头,压在心头的重石终于轻了些许。

“对了!”元宝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将军可听殿下说起过什么关于定远侯的事?”

牧怀之摇头:“怎么?”

“殿下立府前,对定远侯不算厌恶。”元宝忧心忡忡,“可立府后,殿下突然就与定远侯处处过不去。奴婢怕定远侯偷偷做了什么坏事,殿下又不肯告诉奴婢。”

元宝向牧怀之落了个万福礼,语气诚恳:“奴婢想,殿下是信任将军的。将军见多识广、武艺高强,奴婢恳请将军,各事各处,多多护着殿下一些。”

牧怀之望向面前忠心耿耿的侍婢,无声点首,算是应下。

其实哪怕没有元宝这番话,牧怀之也定会护陆齐光周全。

只是,元宝有顾虑的地方,也正是牧怀之的疑惑所在。陆齐光此前对定远侯不冷不热,如今却多是嘲讽和玩弄——这令牧怀之暗自欣喜,也令他感到奇怪。

陆齐光对定远侯的态度转变,确实十分突兀。

不过,牧怀之并不打算探究原因,他只想等陆齐光愿意的时候主动同他倾诉。

他想做的,是关注她、守护她、陪伴她。

若她一定要将某人斩草除根,就让他来成为她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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