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北野陵身边只有三年,人走茶凉后,生活的痕迹轻而易举就被抹去了。
想起沈逢姝,北野陵就会喘不过气。
“来人。”
他叫来亲卫,让他送一封奏折进宫。
在那封奏折上,他提请内务府将沈逢姝从族谱与玉碟上除名。
皇帝准许了。
从此,阖府上下再不允许再议论先王妃沈氏,偶尔有人无意中提及,最后都是死罪。
这世上就再没有沈家的四小姐,仿佛是穆王一场三年大梦,梦醒拜别芙蓉前,便不再回了。
北野陵忍受着额角的刺痛。
他觉得,自己诚然需要一个新的王妃。
三月二十七,皇后传召北野陵入宫。
远远就看见太液池畔围了不少人,都是些贵族小姐。说是赏花,实则人比花娇,粉面含春地悄悄打量着这位年轻的亲王。
她们早就被母亲提点过,今日的机会千载难逢。
穆王北野陵不同于其他皇子,他有做储君的潜质。
太子随不昏聩,但却太过平庸。日后这东宫是否易主,还是个变数。
今日将女儿送进穆王府,可能过两年就能飞出凤凰。
北野陵冷冷移开眼,走到近前,合掌行礼:“母后。”
皇后笑着把他拉到近前,慈祥地关怀道:“老六,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尚可。”
皇后眉眼愈弯,又问:“看你今日一袭劲装,来之前干什么呢?”
“陪九儿骑马。”
一来一回,全然冷冰冰的态度。
旁边的贵女与命妇们互相交换着眼神。
都说穆王冷心冷情,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皇后脸上亦挂不住,干脆轻咳一声,直入主题:
“你已经开府建衙了,身边需得一直有个贴心人儿。”
她亲切道,“皇祖母为你挑了几个,都是家世性格一等一的好孩子,你看看,可有合眼缘儿的?”
他抬眼扫过那些眉目眷眷女孩子,和她们抱了远大期望的母亲。
最后,目光毫无波澜地落到皇后脸上:
“没有。”
“……再看看。”
皇后笑得都有些用力了,她冲紫薇花腾那边招招手:“玉儿,过来。”
穿水绿宮装的少女眼睛一亮,在其他人或艳羡、或妒忌的目光中,走到北野陵面前,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穆王殿下。”
今日进宫是为穆王择妃,她早有准备。
听说穆王殿下府里那位白姣姣就是清淡美人,于是她也有意掐细了嗓子:
“臣女柳翡玉,见过殿下。”
北野陵“嗯”了一身:“多大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磁性,柳翡玉的心狂跳起来。
“回……回殿下。”她压下心中的激动,努力让声音平稳些,“臣女今年十九岁。”
北野陵唔了一唔。
“王妃若还在,应该与你一般大。”
在柳翡玉愕然的目光中,北野陵冷笑着眯起眼:“她死了,你命够硬吗?”
一边佯作赏花的皇后失手折断了花枝。
……
北野陵在书房翻着一叠画像,上头是各家贵女的小像,旁边写了年龄家世。
她们都很漂亮,但北野陵却总是从她们的脸上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李尚书家的小女儿,生了一双酷似沈逢姝的玲珑眼。
解将军家的表妹,笑起来很像沈逢姝。
王司徒家的三小姐,圆鼻头和沈逢姝一样肉乎乎的。
他烦躁地阖上眼,将满桌画卷拂到地上。
“王爷?”
进来送参汤的白姣姣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北野陵闻声缓缓睁开眼,那双满是血丝的眸将白姣姣又是一惊。
“怎么这么憔悴?”她忙上前,将汤搁在桌上,“可是兵部出了什么岔子?”
北野陵没说话,冰凉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目光死死盯着她。
丹凤眼,尖下巴,精致的鼻尖,眼下一颗我见犹怜的泪痣。
很好,没有一处像是沈逢姝。
他的目光太过阴鸷,白姣姣心虚起来:“您……”
北野陵打断她:“愿不愿意做穆王妃?”
白姣姣一怔。
“殿下?”
“本王说,你愿不愿意做穆王妃。”
他又重复了一遍,没有半分感情,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白姣姣眼睛亮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臣妾荣幸之至!我……”
她还要说什么,北野陵却直接松开了手。
“很好,告诉周管家,开始准备吧。”
说完之后,他又阖上眼,摆摆手:
“退下。”
白姣姣脸色发白,行礼告退了。
“王爷要纳白小姐为妃了吗?”
沈逢姝久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北野陵抓着扶手的手下意识用力,骨节发白。
“是。”
他冷冷地勾起唇,“她很单纯,也比你乖,不像你,心思狠毒。”
沈逢姝又不说话了。
白姣姣没有你想得那么乖巧,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不堪。
说完这些话,北野陵没来由有些懊悔。
但是书房已经寂静无声,仿佛方才沈逢姝的出现不过是一场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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